冷宫杀回后,贵妃喝了自己的毒酒第4章

小说:冷宫杀回后,贵妃喝了自己的毒酒 作者:济州岛的王大林 更新时间:2025-08-04

三日后的黄昏,残阳如血,将长乐宫那连绵的琉璃瓦顶染上一层妖异的红。

我穿着一身半旧的、洗得发白的青色宫装,发髻简单挽起,只簪了一根素银簪子,垂着头,沉默地跟在引路的小太监身后。这副打扮,与宫中任何一个最低等的宫女无异,毫不起眼。

长乐宫的气派远非清晏宫可比。殿宇轩昂,雕梁画栋,处处彰显着主人的盛宠。庭院里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即使在深秋,也有暖房精心培育的名品绽放。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龙涎香和甜腻的花香,几乎要盖过深秋的萧瑟。

正殿内更是富丽堂皇,暖意融融。巨大的鎏金蟠龙铜炉里燃着上好的银丝炭,驱散了深秋的寒意。地上铺着厚厚的、图案繁复的西域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四壁悬挂着名家字画,博古架上陈列着价值连城的珍宝,每一件都流光溢彩,晃得人眼花缭乱。其中几件,那熟悉的轮廓和光泽,刺得我眼底生疼——正是我昨日在清晏宫门口看到的那几样“旧物”。

柳如玥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贵妃榻上,姿态慵懒而惬意。她穿着一身正红色缕金百蝶穿花云锦宫装,云鬓高耸,珠翠环绕,一张脸保养得益,在殿内柔和的灯光下,更是显得肤光胜雪,艳光四射。只是那眉眼间,却带着一股刻意流露的、居高临下的悲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戒备。

她手里正把玩着一柄赤金点翠嵌红宝石的凤头钗——正是我母亲当年压箱底的嫁妆之一。她漫不经心地用染着蔻丹的指甲拨弄着钗尾垂下的流苏,目光却像带着钩子,在我踏入殿门的那一刻,就牢牢地锁定了我。

“臣沈清晏,参见贵妃娘娘。”我走到殿中,依着最标准的宫礼,深深地拜伏下去。额头抵在冰冷光滑的地砖上,姿态谦卑到了尘埃里。

殿内伺候的宫人们,包括那位曾在清晏宫外趾高气扬的掌事姑姑,此刻都屏息凝神,垂手侍立,目光却在我身上偷偷逡巡,充满了好奇、轻蔑和幸灾乐祸。

静默。

死一般的静默在殿内弥漫,只有铜炉里银丝炭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柳如玥没有立刻让我起身。她似乎很享受这种居高临下、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她继续慢条斯理地把玩着那支凤钗,目光在我卑微俯伏的身影上流连,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

过了好一会儿,她那刻意拖长的、带着一丝慵懒甜腻的声音才终于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清晏妹妹……哦,不,瞧本宫这记性,如今该称你一声沈将军了。”她轻笑一声,那笑声如同银铃,却带着冰冷的嘲弄,“快起来吧。地上凉,妹妹身子骨弱,又刚从北边那苦寒之地回来,可别冻着了。”

“谢娘娘体恤。”我依言起身,依旧垂着眼帘,目光只落在自己沾了些许灰尘的鞋尖上,姿态恭顺无比。

“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看看。”柳如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三年不见,妹妹在北狄那等蛮荒之地,可真是……吃了大苦头了。”她的语气里充满了虚伪的关切和一丝掩藏不住的快意。

我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她审视的视线。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着,像是在寻找当年那个骄傲、明艳、如今却理应被摧残得面目全非的沈清晏。她看到了我脸上被塞外风沙磨砺出的粗糙痕迹,看到了我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看到了我眼底那刻意伪装出来的、近乎麻木的顺从……

她满意了。

那张精心描画过的脸上,悲悯之色更浓,甚至还恰到好处地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光,仿佛真的在为我的遭遇痛心疾首:“唉……妹妹受苦了。当年……当年的事,姐姐每每想起,也是心如刀绞,夜不能寐啊。”她拿起一方素白的丝帕,轻轻按了按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声音带着哽咽,“陛下他……也是一时被奸人蒙蔽,才……才错怪了妹妹。姐姐也曾日夜在陛下面前为妹妹求情,奈何……人微言轻……”

她演得情真意切,仿佛当年那个在承明殿前高举着人偶、声泪俱下控诉我“大逆不道”的人,根本不是她。

“娘娘言重了。”我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激和卑微,“当年之事,是臣……是臣福薄,怨不得旁人。若非娘娘心慈,时常念着臣,遣人送去那救命的炭火食物……臣怕是早已……”我恰到好处地顿住,声音里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微微偏过头,仿佛不堪回首。

柳如玥脸上的悲悯之色更盛,眼底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得意和鄙夷。她放下丝帕,轻轻叹了口气:“妹妹能如此深明大义,姐姐心中……总算宽慰了些。”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殿内那些显眼的、属于我嫁妆的珍宝,语气变得更加“温和”,“妹妹如今回来就好。陛下念着妹妹的军功,想来不日必有厚赏。至于这些……”她随意地指了指那些物件,“不过是些身外之物。妹妹既已归来,姐姐自然要物归原主。只是……这些东西放在库房里也是蒙尘,姐姐瞧着可惜,前些日子便做主,挑了些赏给了底下办事得力的人,也好替妹妹……积些福报。”她将“积福报”三个字咬得意味深长。

“娘娘处置得极是。”我立刻接口,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惶恐的感激,“臣在北地三年,早已看淡了这些浮华之物。若非娘娘心善‘收留’保管,这些东西怕是早已流落散失。娘娘喜欢,便是它们的福气。何况娘娘赏赐宫人,也是替臣……积攒善缘。”我微微躬身,“臣……感激不尽。”

这番卑微到近乎谄媚的话,显然极大地取悦了柳如玥。她脸上的笑容终于变得真实了几分,那是一种猎物彻底落入掌控、再也无力挣扎的餍足。

“妹妹能这样想,姐姐就放心了。”她身体微微前倾,放柔了声音,带着一种施恩般的口吻,“往后啊,妹妹就安心在宫里住着。缺什么、少什么,尽管跟姐姐开口。你我姐妹一场,姐姐总不会亏待了你。这深宫寂寞,妹妹若得空,也多来长乐宫走动走动,陪姐姐说说话。陛下那边……姐姐也会替妹妹多多美言的。”

“是。多谢娘娘厚爱。”我再次深深一礼,抬起头时,脸上甚至努力挤出了一丝受宠若惊的、带着点讨好的笑容,“臣……不敢忘娘娘恩德。”

柳如玥满意地点点头,慵懒地靠回软榻:“好了,妹妹今日刚回宫,想必也乏了。先回去歇着吧。”她挥了挥手,如同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臣告退。”我恭敬地行礼,垂着眼帘,一步步退出了这间华丽得令人窒息的宫殿。

转身的瞬间,脸上那刻意挤出的、卑微讨好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

……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长乐宫的“常客”。

每日清晨,我都会准时出现在长乐宫外,恭敬地等候柳如玥起身梳妆。然后,像一个最卑微、最忠心的侍女,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她赏花,我便在一旁适时递上金剪;她喂鱼,我便捧着盛放鱼食的玉钵;她礼佛,我便跪在佛堂外冰冷的地上,为她诵读冗长的经文,声音虔诚而平稳。

我收敛起身上所有的棱角和锋芒,将自己彻底变成了一团没有温度、没有情绪的泥塑木偶。面对柳如玥刻意的刁难、指桑骂槐的羞辱,甚至她身边那些得势宫人明里暗里的嘲讽和白眼,我都沉默地承受着,脸上永远挂着那副谦卑顺从、甚至带着点谄媚的笑容。

柳如玥显然极其享受这种将曾经高高在上的对手踩在脚下、随意拿捏的**。她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审视戒备,渐渐变成了彻底的轻蔑和掌控。在她眼中,沈清晏这个名字,已经和那些被她随意赏赐出去的“旧物”一样,彻底失去了威胁,沦为了她彰显权势和“仁慈”的道具。

宫中的风言风语也渐渐传开。曾经浴血归来的“忠毅将军”,如今不过是柳贵妃脚边一条摇尾乞怜的狗。那些原本对我这身军功和煞气还有些忌惮的目光,如今也彻底化为了**裸的鄙夷和不屑。

我对此置若罔闻。

我的注意力,始终落在长乐宫的细微之处。

柳如玥的饮食起居自有她最信任的掌事姑姑和几个心腹大宫女打理,旁人难以近身。但百密一疏。

秦川那边很快有了回音。长乐宫近半年的药材进出记录里,有一味“玉蟾酥”,用量极其微小,记录上标注的用途是“调制养颜玉容膏”。这味药本身并无毒性,甚至在某些美容古方中确有一席之地,但其药性极其阴寒霸道,若与另一味同样性寒、常用于治疗妇人隐疾的“雪见草”混合,再辅以特殊的引子激发,便会成为一种无色无味、却能缓慢侵蚀心脉、最终令人“心疾突发”而亡的剧毒——“冰魄引”。

而柳如玥,恰恰患有顽固的体寒之症,需常年服用以“雪见草”为主药的温补汤剂。

至于那特殊的引子……我指尖拂过袖中那个冰冷的黑瓷小盒。蚀心草膏,药性至阳至烈,正是激发“冰魄引”最完美、也最不易被察觉的催化剂。

时机,在悄然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