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国宴，成了一场天大的闹剧。
大周皇帝楚渊，身世被揭穿，德行遭质疑，国库被搬空，经济面临崩溃，内忧外患，四面楚歌。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周。
天下震动。
我以北燕使臣的身份，被“礼送”回了国宾馆。
名为礼送，实为软禁。
楚渊在皇宫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显然，他不准备让我活着离开京城。
但我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我知道，萧珏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楚渊现在，自顾不暇，根本没有精力来对付我。
接下来的几天，京城里风声鹤唳，一片混乱。
物价飞涨，民怨沸腾。
不少地方，都爆发了小规模的叛乱。
楚渊焦头烂额，四处派兵镇压，但收效甚微。
他苦心经营了两年多的“盛世”，在我的精心策划下，如同一座纸糊的房子，不堪一击，轰然倒塌。
第五天夜里，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了我的房间。
是楚渊。
他没有穿龙袍，只穿了一身普通的黑衣，脸上带着憔悴和疲惫，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我面前，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愤怒，有怨恨，有不甘，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悔意。
“为什么？”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问我“为什么”了。
第一次，是在刑场上，我问他。
第二次，是在这里，他问我。
真是讽刺。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我自问，这两年，我励精图治，让百姓安居乐业，我做了一个好皇帝。你为什么，非要毁了我？毁了大周？”
他痛苦地问道。
“好皇帝？”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楚渊，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三个字？”
“你忘了，你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吗？是踩着我沈家三百二十六口人的尸骨，换来的！”
“你忘了，是谁，把你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是谁，教你读书写字？是谁，把你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疼爱？”
我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凄厉。
“我爹，我娘，我哥……他们做错了什么？我们沈家，做错了什么？你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来回报我们？”
楚渊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
“你不用解释。”
我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是前朝太子。我知道，我们沈家，资助了你的仇人。所以，你恨我们，你想报仇，对不对？”
楚渊沉默了，算是默认。
“可是，楚渊。”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推翻你大夏皇朝的，是新帝，不是我沈家！我爹他，只是一个商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支持的人，会用那样的方式，夺取天下！”
“而我，我沈念慈，救你，养你，爱你……我做错了什么？”
“你报复新帝，我无话可说。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把屠刀，对准无辜的人！对准你的恩人！”
“在你决定，将我沈家满门抄斩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配为人了！”
我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他浑身一震，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他缓缓地，向我跪了下来。
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帝王，这个曾经亲手下令斩了我全家的男人，如今，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跪在了我的面前。
“念慈……阿姐……”
他抬起头，眼中，竟然泛起了泪光，“对不起……我知道，说这些，已经晚了。但是……我真的，后悔了。”
“当年，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以为，所有和新朝有关的人，都该死。我以为，只要我坐上这个皇位，为我的父皇母后报了仇，我就会快乐。”
“可是，我错了。这两年，我每晚都会梦到你，梦到沈伯父，沈伯母，梦到沈大哥……梦到你们倒在血泊里，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我没有一天，是真正开心的。这个皇位，对我来说，不是荣耀，而是枷锁，是诅咒……”
他泣不成声，说得语无伦次。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死寂。
后悔？
对不起？
呵呵。
如果道歉有用，那还要这血海深仇做什么？
“楚渊。”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收起你那假惺惺的眼泪吧。你欠我沈家的，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还清的。”
“你欠我家的，是三百二十六条人命。”
“你欠我的，是一个父亲，一个母亲，一个兄长。”
“你欠我的，是我整个曾经温暖明亮的世界。”
我俯下身，凑到他耳边，用最残忍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所以，我要你，用你的江山，你的皇位，你的性命，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