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的玻璃门反射着晨光，阮软盯着自己模糊的倒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三天了，自从她发现程淮宁的真实动机后，就一直躲着所有人——包括林野，尽管他每天都会发信息嘘寒问暖。
手机屏幕亮起，王丽的名字跳出来：「阮软，快看今日财经头条！出大事了！」
阮软皱眉点开链接，一张占据半个版面的照片赫然映入眼帘——她和林野在咖啡店"亲密交谈"的画面，配以耸动标题：《新锐设计师纠缠前任，疑为报复苏氏千金》。文章绘声绘色地描述她如何"处心积虑接近林野"，甚至暗示她用"不正当手段"获取苏氏项目。
咖啡杯从阮软手中滑落，褐色的液体在桌面蔓延。照片拍摄角度刁钻，明明是她拒绝林野的场面，看起来却像在亲密依偎。更可怕的是，文章引用了"知情人士"的话，称她"精神不稳定，有报复倾向"。
手机疯狂震动，陌生号码不断来电。阮软抓起包冲出咖啡店，刚推开玻璃门，就被一群记者围住了。
"阮**，请问您真的跟踪林野先生吗？"
"有传言说您用身体交换设计项目，您有什么回应？"
"苏媛**说您一直嫉妒她，您承认吗？"
闪光灯如暴雨般袭来，阮软抬手挡住脸，跌跌撞撞地冲出人群。她拦下一辆出租车，颤抖着报出公司地址——现在只有工作能给她一丝安全感。
然而公司前台异样的眼神就预示了不妙。电梯门刚开，阮软就听到会议室里传出激烈的争论声。
"...必须立刻切割！"市场部副总监刘明的声音穿透门板，"媒体已经在质疑我们用人标准了！"
"但她刚拿下亚洲新锐奖..."这是王丽的声音。
"那又怎样？"刘明打断道，"客户可不想跟丑闻扯上关系。雅诗已经打电话来问情况了！"
阮软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动。就在这时，会议室门突然打开，程淮宁大步走出，身后跟着一脸不忿的刘明。看到阮软，程淮宁明显一怔，随即快步走来。
"跟我来。"他低声说，不容拒绝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向自己的办公室。
关上门，隔绝了所有窥探的目光，程淮宁才松开手："你看到报道了。"
这不是问句。阮软抬头看他，三天不见，程淮宁眼下浮现出淡淡的青黑，像是许久没睡好。
"那篇报道全是谎言。"她的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沙哑，"我没有—"
"我知道。"程淮宁打断她，"是苏媛做的。"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我查了发布报道的记者，她上周三和苏媛在半岛酒店共进晚餐，持续三小时。"他翻出一张监控截图，"这是酒店大堂的监控，但奇怪的是，餐厅的监控刚好在那段时间'故障'了。"
阮软接过照片，苏媛和一名女记者谈笑风生的画面清晰可见。她突然想起什么："上周三...那不是..."
"你获奖那天。"程淮宁的眼神变得锋利，"苏媛早就计划好了。"
办公室陷入沉默。阮软盯着照片，思绪纷乱。三天前她还怀疑程淮宁的动机，现在他却站在这里帮她。
"为什么帮我？"她终于问出口，"在我知道真相后..."
程淮宁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刘明探头进来："程总监，紧急董事会十分钟后开始，讨论...呃，当前危机。"他的目光扫向阮软，充满审视。
"知道了。"程淮宁冷淡地回应。等刘明离开，他转向阮软："先回家休息，别接受任何采访。我会处理公司这边。"
阮软想反驳，想说自己能面对，但连日的情绪波动让她精疲力竭。她默默点头，转身离开。
走出公司大楼，阮软发现记者们已经聚集在门口。她退回大厅，从地下车库的出口悄悄溜走。回到公寓，她拉上所有窗帘，像受伤的动物般蜷缩在沙发角落。
手机不断震动——王丽的关心，同事的询问，还有林野的十几条未读消息：「软软，那篇报道太离谱了！」「我已经联系律师要起诉他们！」「接电话好吗？我很担心你。」
阮软关掉手机，将脸埋进膝盖。她想起程淮宁办公室里的监控照片，想起他说"我知道"时的坚定眼神。如果他想利用她报复苏家，为什么现在还要帮她？除非...
门铃突然响起，阮软警觉地抬头。透过猫眼，她看到林野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束白玫瑰。
"软软，我知道你在家。"他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让我进来，我们可以一起解决这个问题。"
阮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林野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睛布满血丝。他一进门就急切地抓住她的手："那些记者太可恶了！我已经让律师发声明了，说那篇报道纯属造谣。"
"谢谢。"阮软抽回手，"但这样只会让事情闹得更大。"
"那就闹大！"林野激动地说，"我不能再看着你受委屈。软软，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
"林野，"阮软打断他，"我们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林野的表情凝固了："是因为程淮宁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刺进阮软胸口。她转身走向窗边："与他无关。有些东西碎了就拼不回来了。"
"我不信。"林野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你爱上他了，是不是？那个利用你报复苏家的**？"
阮软猛地转身："你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林野的眼神变得复杂："所以是真的...他真的在利用你？"他上前一步，"软软，你不能相信他。苏媛说过，程家一直想报复苏家，他接近你肯定别有用心！"
阮软的大脑飞速运转。苏媛为什么会跟林野说这些？除非...
"你和苏媛还有联系？"她尖锐地问。
林野明显慌乱起来："不，我是说...之前她提到过..."
"出去。"阮软指向门口，声音冷得像冰，"现在就走。"
林野还想辩解，但看到阮软的表情，最终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门关上后，阮软立刻给程淮宁发了条信息：「林野刚来过，他似乎知道你在利用我报复苏家。消息来源可能是苏媛。」
程淮宁没有回复。
夜幕降临，阮软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睡。手机屏幕亮起，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想知道真相吗？明天上午十点，四季酒店2204房。带上你锁骨下胎记的照片。——一个朋友」
阮软盯着这条神秘信息，心跳加速。胎记？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她这个胎记的存在。程淮宁、周伯...还有苏媛，如果她看过那些调查文件的话。
她正要回复，门铃再次响起。阮软警觉地拿起防狼喷雾，透过猫眼看到程淮宁站在门外，脸色异常凝重。
开门后，程淮宁直接递给她一个U盘："苏媛和林野确实还在联系。这是我黑进她助理邮箱找到的往来记录。"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他们在设局陷害你。"
阮软接过U盘，注意到程淮宁右手关节处有擦伤："你的手..."
"没什么。"他迅速将手**口袋，"重要的是，这些证据可以洗清你的名声。"
阮软将U盘插入电脑，里面是几封邮件和一段录音文件。邮件显示苏媛指示助理联系记者炮制丑闻；而录音中，林野的声音清晰可辨："...放心，我会让软软重新信任我...只要拿到她和程淮宁密谋对付苏家的证据..."
阮软如坠冰窟。林野的关心、道歉，全都是演戏？
"还有这个。"程淮宁从内袋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生日快乐。"
阮软愣住了。她完全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盒子里是一枚古朴的银质胸针，蝴蝶造型，翅膀上镶嵌着细小的蓝宝石。
"这是..."
"维多利亚时期的古董，蝴蝶象征蜕变。"程淮宁轻声说，"就像你这一年的经历。"
阮软的眼眶湿润了。这个曾说要利用她复仇的男人，记得她的生日，记得她喜欢蝴蝶，甚至在她最狼狈的时候挺身而出。
"为什么..."她的声音哽咽了。
程淮宁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因为我父亲的事是真的，但我的感情也是。"他直视阮软的眼睛，"最初接近你确实是为了报复苏家，但后来..."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公寓门被暴力踹开，三个蒙面人冲了进来。程淮宁反应极快，一把将阮软推到身后，迎面挡住第一个袭击者。
"把U盘交出来！"为首的蒙面人吼道，亮出匕首。
程淮宁冷笑一声，突然出手击中对方手腕，匕首当啷落地。但另外两人同时扑上来，一场混战中，阮软看到一把刀刺向程淮宁后背—
"小心！"她尖叫着冲上前，却被程淮宁猛地推开。刀锋划过他的侧腹，鲜血瞬间浸透白衬衫。
袭击者似乎没料到会见血，愣了一下。程淮宁趁机抓起茶几上的花瓶砸向其中一人头部，同时一脚踹开另一个。三人见势不妙，抓起掉落的U盘仓皇逃窜。
"淮宁！"阮软跪倒在血泊中，颤抖着拨打120。程淮宁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但他的手仍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拿着..."他将那个沾血的小物件塞进阮软手心——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上面是一个婴儿，胸口有蝴蝶形胎记。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在失去意识前，程淮宁用尽最后力气说了一句："检查...我手机...相册..."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阮软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手中紧握着那张婴儿照片和程淮宁的手机。医生说他失血过多，刀伤距离肾脏只有几毫米，情况危险。
手机需要指纹解锁，阮软小心翼翼地用程淮宁的拇指按下。相册里有一个加密文件夹，密码提示是"最重要的日子"。
阮软试了他的生日、他父亲的忌日，都不对。鬼使神差地，她输入了自己获奖的日期——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整齐分类着数百张照片和文档——她第一次在公司演讲的照片，她设计的每一份作品的高清扫描，甚至还有她大学时期参加设计比赛的报道。更令人震惊的是一个名为"分析"的子文件夹，里面是程淮宁对她每一个设计作品的详细评注，日期跨度长达一年——远早于林野离开她之前。
最后是一个命名为"起点"的视频文件。阮软点开后，看到了年轻许多的程淮宁，站在一个墓前。
"爸，我终于找到她了。"视频里的程淮宁声音低沉，"苏家藏了二十年的秘密...我会揭开它，为您讨回公道。但..."他停顿了一下，表情变得复杂，"她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她坚强、才华横溢，即使被伤害也不放弃...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计划了..."
视频到此结束。阮软的泪水滴落在手机屏幕上。这个她以为在利用自己的男人，其实一直在默默关注她，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
"阮**？"护士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了，但还在昏迷中。您可以进去看他，不过不要待太久。"
重症监护室里，程淮宁安静地躺着，各种仪器连接着他的身体。阮软轻轻握住他的手，注意到即使昏迷中，他仍下意识地攥着那张婴儿照片。
"我明白了..."她低声说，"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监护仪的滴答声是唯一的回应。阮软俯身，在他耳边轻轻说："我会等你自己告诉我一切。但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阮软拿出手机，回复了那条神秘短信：「我会准时到。准备好告诉我全部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