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的咸鱼王妃**了第4章

小说:战神的咸鱼王妃罢工了 作者:十六爪章鱼 更新时间:2025-08-21

回到锦华殿,关上殿门,我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凉,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彻底湿透。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气。

景珩的试探,像一场无声的惊雷。他没抓到我的把柄,但赤水关抚恤名单的事,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里激起了巨大的、混乱的涟漪。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安置那些遗属?是良心发现?还是做给谁看?是做给我爹看?还是做给天下人看?

不,不对。那份名单,那份草稿,放在那么显眼的位置…太刻意了!简直像是…故意摆在那里给我看的!

他是在试探我对赤水关的态度?试探我是否心怀怨恨?

这个念头让我遍体生寒。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对我撕书顶撞的容忍,送来的热粥点心,甚至这次"恩准"我去藏书楼…这一切反常的举动,都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在怀疑我嫁入王府的动机!他在怀疑我武安狂,是带着仇恨来的!

他想看我露出马脚!

一股冰冷的愤怒从脚底直冲头顶。原来如此!原来他所有的"宽容",都是裹着糖衣的毒药!都是引蛇出洞的陷阱!

好一个煜王!好一个战神!心思深沉至此!

我走到桌边,倒了杯冷茶,灌了下去。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稍稍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和惊悸。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景珩起了疑心,王府于我,已是真正的龙潭虎穴。每一步都必须更加小心。撕书是明着反抗,藏书楼是暗流交锋,他下一步会如何?

禁足令虽然没明说解除,但送饭正常了,秋桐也能进来了,仿佛那场风波已经过去。但我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漩涡只会更深。

又过了几日,风平浪静。景珩似乎又忙于军务,不见踪影。

这天午后,我正对着铜镜,任由秋桐给我梳理那一头长及腰臀、王妃规仪要求必须每日精心打理的长发。梳齿划过发丝,带来细微的拉扯感。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福管家刻意拔高的、带着一丝慌乱的声音:"哎哟,我的小祖宗!您慢着点!当心摔着!"

紧接着,一个穿着大红锦缎袄子、约莫五六岁、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像颗小炮弹一样,"噔噔噔"地冲了进来。后面跟着气喘吁吁、一脸无奈的福管家和两个小丫鬟。

是景珩唯一的儿子,侧妃柳氏所出的小世子,景瑞。

小家伙跑得小脸红扑扑的,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最后落在我身上。他大概很少来锦华殿,对这个名义上的嫡母有些陌生和好奇。

"瑞儿,不可无礼!快给王妃请安!"福管家连忙在后面提醒。

景瑞这才停下脚步,歪着小脑袋看了看我,似乎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像模像样地拱了拱手,奶声奶气地说:"瑞儿…给王妃请安。"

"世子不必多礼。"我淡淡开口,示意秋桐停下梳头。

小家伙行完礼,立刻恢复了活泼,大眼睛骨碌碌转着,很快就被我妆台上一个精致的、镶嵌着彩色宝石的珐琅首饰盒吸引了。那盒子是宫里赏下来的,造型别致,色彩绚丽。

"好漂亮!"他眼睛一亮,蹬蹬蹬跑过来,踮起脚尖就要去够,"给我看看!"

"世子!"福管家和丫鬟们吓得脸都白了,急忙上前想拦。

我已经先一步伸手,拿起了那个首饰盒。景瑞扑了个空,小嘴一瘪,眼看着就要不高兴。

我把首饰盒递到他面前,但没有直接给他:"世子喜欢这个?"

"嗯!"小家伙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盒子。

"这盒子很贵重。"我看着他,语气平静,"里面的东西,是王妃才能用的。世子是男子汉,将来要像你父王一样顶天立地,拿着这女人家的东西玩,不怕被人笑话吗?"

景瑞愣了一下,似乎没太听懂"顶天立地"是什么意思,但"被人笑话"他听懂了。小眉头皱了起来,看看我手里的盒子,又看看旁边一脸紧张的福管家他们。

"那…那我不玩了。"他小嘴撇了撇,有点委屈,但还是收回了手,小大人似的背在身后,"我要像父王一样!才不玩这个!"

福管家等人明显松了口气,看向我的眼神多了一丝感激。

我随手把首饰盒放回妆台,目光扫过妆台一角,那里放着一个我闲暇时用草编的、歪歪扭扭的蚱蜢,是前些日子心血来潮弄的。

我拿起那只草蚱蜢,递给景瑞:"这个给你玩。草编的,摔不坏。"

景瑞好奇地接过来,看着那只绿色的、不太像但勉强能认出是蚱蜢的小玩意儿,刚才那点委屈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高兴地摆弄起来:"谢谢王妃!"

福管家趁机上前:"世子,咱们该回去了,侧妃娘娘该找您了。"

景瑞有了新玩具,倒也不闹了,乖乖地被福管家牵着手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冲我挥了挥手里的草蚱蜢。

殿内恢复了安静。

秋桐拿起梳子,小心翼翼地开口:"王妃…您刚才…"她大概是想说我应对得体,化解了一场可能的麻烦。小世子是王爷的眼珠子,若是在锦华殿哭闹起来,或者摔坏了御赐的首饰,我这个王妃绝对脱不了干系。

我对着镜子,看着镜中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

刚才那一瞬间的应对,几乎是本能。稳住小世子,避免冲突,送出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息事宁人。这符合一个"识大体"的王妃该做的。甚至,还有点"慈和"的味道。

景珩会知道吗?福管家一定会禀报。

我这是在示弱吗?是在用这种"懂事"的行为,弥补之前撕书顶撞的"过错",重新戴上温顺的面具?

镜子里的人,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示弱?或许吧。但这示弱之下,是更深的戒备和疏离。景珩的试探无孔不入,连他的儿子都可能成为工具。我必须更小心。

这王妃的牢笼,这名为"安"的枷锁,每分每秒都让我窒息。撕书只是开始,藏书楼的交锋让我看清了景珩的疑心之重。待下去,迟早被他抓住把柄,或者被这令人作呕的虚伪彻底逼疯。

得走。

这个念头,在经历了小世子风波后,变得无比清晰和迫切。

可是,怎么走?

王府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尤其是夜晚。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妃,插翅难飞。就算侥幸溜出王府,没有路引文书,没有银钱,在这天子脚下,寸步难行,很快就会被抓回来。到那时,景珩会如何处置一个试图逃跑的王妃?我不敢想。

我需要机会。一个能让我合理离开王府的机会。一个混乱的、能让我趁乱脱身的机会。

机会,很快就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来了。

景珩的生辰快到了。

煜王的生辰,即使他自己不主张大办,也绝不可能冷清。帖子早早地发往了京中各府,王府上下开始忙碌起来,张灯结彩,筹备宴席。锦华殿也难得地热闹了些,福管家派人送来了新制的华服和头面首饰,说是为宫宴准备。

宫宴?皇帝也会亲临?那将是整个王府守卫最森严、也最混乱的时刻。

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宫宴前三天,一个傍晚。景珩突然来了锦华殿。距离上次藏书楼对峙,已过去半月有余。

他进来时,我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渐沉的暮色发呆。夕阳的金辉给殿内镀上了一层暖色,却驱不散那股沉沉的死寂。

他挥退了秋桐等人。殿内又只剩下我们两个。

他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窗外最后的光线。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带着迫人的气势,只是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我。目光很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却又布满裂痕的古董。

"后日宫宴,"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些,少了些惯常的冷硬,"你随本王入宫。"

不是商量,是通知。

我垂着眼,没应声。

他似乎也不在意我的反应,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我脸上,像是在寻找什么痕迹。过了片刻,才又说道:"宫宴后…本王要离京一段时日。北境…有些军务。"

他要离京?去北境?

这个消息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宫宴!他离京!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我,几乎要冲破喉咙。我死死掐住手心,用指甲嵌入皮肉的刺痛来维持表面的平静。不能让他看出丝毫端倪!

"嗯。"我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干涩,听起来像是无精打采的敷衍。

他似乎对我的反应并不意外,甚至可能觉得理所当然。毕竟,在他眼里,我这个王妃,大概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有一丝极淡的…失望?或者别的什么?我没看清,也不想看清。然后,他转身离开了。

殿门关上。我猛地抬起头,胸口剧烈起伏,手心被掐出了深深的血痕也浑然不觉。

机会!终于来了!

宫宴!皇帝在场,百官云集,王府守卫重心必然转移!宴席喧嚣,人来人往!混乱!我需要的就是混乱!

而他随后离京…这简直是完美的掩护!等他发现我不见了,最快也是几天后!足够我跑得很远了!

狂喜过后,是冰冷的计算。计划在脑海中飞速成形。宫宴当夜,趁乱脱身。不能带任何显眼的东西,华服首饰统统不能要!需要一套不起眼的仆役衣裳,需要一点能应急的碎银子…还有最重要的,我需要一种能制造短暂混乱或脱身机会的东西!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妆台最底层的抽屉。那里,藏着一个很小的、不起眼的青瓷瓶。是刚嫁入王府不久,一个负责给我请平安脉的老医官偷偷塞给我的。他说我忧思郁结,肝气不畅,这药能助眠安神,但切记不可多用,每次只取绿豆大一点,溶于水中服下,便能让人沉睡数个时辰,状若昏迷,脉象却无异样。他曾是我爹军中旧部,后来伤了手,退下来进了太医院。塞药给我时,他眼神复杂,只低声说了句:"王妃…留着吧,或许…能睡个好觉。"

我一直留着,从未用过。没想到,会在今天派上用场。

不是给我自己用。是给…需要制造混乱的那个人。

时间紧迫。我开始不动声色地准备。

宫宴前夜,我以检查宫宴礼服是否妥帖为由,把秋桐支了出去。然后,飞快地从妆台暗格里摸出几件最不起眼、也最值钱的小巧金饰——一对素面耳钉,一枚小小的金戒指。这些东西体积小,好藏匿,必要时能换钱。

又把那个青瓷小瓶仔细地用油纸包好,贴身藏在内衫的暗袋里。

最后,我走到衣柜前,看着那套明日要穿的、华丽繁复到令人窒息的王妃礼服。层层叠叠的宫缎,金线刺绣的鸾鸟,沉重无比的头冠…那是我逃跑时最大的累赘。

但我必须穿。不仅要穿,还要穿得一丝不苟,符合规矩。只有这样,才能降低所有人的戒心。

我伸出手,指尖拂过冰凉光滑的缎面。鸾鸟的眼睛用细小的黑曜石镶嵌,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幽冷的光,像是在无声地嘲弄。

景珩,你的王妃,明日要送你一份"大礼"。

宫宴那日,整个煜王府笼罩在一片喧嚣的喜庆之中。朱红大门洞开,张灯结彩。车马如龙,宾客盈门。京中权贵,皇室宗亲,络绎不绝。

我被秋桐和几个嬷嬷围着,像一件珍贵的物品,被一层层套上那身象征着煜王妃身份的华服。金线刺绣的深紫色宫装,裙摆逶迤,几乎拖地。沉重的赤金点翠嵌宝头冠压得脖子生疼,步摇垂下的流苏随着动作轻晃,不断扫过脸颊。

铜镜里的人,妆容精致,眉眼低垂,端庄得没有一丝活气。一个完美的、符合所有人期待的煜王妃提线木偶。

"王妃真美。"秋桐小声赞叹着,眼里带着一丝与有荣焉的光。

美?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这华服是枷锁,这妆容是面具。

景珩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盛装华服、低眉顺目的我。他一身亲王蟒袍,玄色为底,金线盘龙,更显得身姿挺拔,气势迫人。他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没什么波澜,只淡淡说了句:"走吧。"

他的车驾在前,我的在后。一路无话。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声响。我端坐在车内,手指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紧紧攥着那个油纸包。冰凉的瓷瓶隔着布料,硌着掌心。

宫宴设在琼华殿。殿内灯火辉煌,亮如白昼。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珍馐美馔香气四溢。皇帝高坐御座,皇后陪坐一旁。景珩的位置在御座下首最尊贵处。

我跟在景珩身后半步,步入大殿。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审视、好奇、艳羡、还有不易察觉的算计。我垂着眼,亦步亦趋,扮演着温顺的背景板。

行礼,落座。繁琐的礼仪一板一眼地进行着。

宴会开始。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一派盛世繁华景象。

景珩坐在我身侧,身姿笔挺,偶尔与上前敬酒的宗室大臣交谈几句,声音沉稳有力,是全场无形的中心。他几乎没怎么看我,仿佛我只是他身边一件无关紧要的陈设。

我安静地坐着,小口啜饮着杯中的果酿。目光低垂,视线却像最灵敏的触角,不动声色地扫视着整个大殿。

守卫森严。殿门口、御座两侧、以及通往侧殿和后宫的通道口,都有穿着内侍服饰但眼神锐利的侍卫把守。想从正门或显眼处溜走,绝无可能。

我的目标,是侧殿后方,专供女眷更衣休憩的偏殿。那里守卫相对松懈,且有一道小门,据说通向御花园一处僻静的角门。这是很久以前,一次宫宴上,一个喝多了的宗室女眷无意间抱怨时提到的。

机会需要制造。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舞姬水袖翻飞,乐声更加激昂。一位宗室老王爷显然喝高了,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御座前,拉着皇帝絮絮叨叨地说着陈年旧事,引得众人哄笑。

就是现在!

我放下酒杯,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抬手轻轻扶住额头。

"怎么了?"景珩低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他一直在留意我?这个认知让我心头一紧。

"王爷,"我侧过脸,声音放得极轻,带着点虚弱的喘息,眉头微蹙,"妾身…有些气闷,头也晕得厉害…想出去透透气。"

他看着我。殿内辉煌的灯火下,他深邃的眼眸里映着跳跃的光点,像寒潭里投入了星火。他没说话,似乎在判断我话语的真伪,又或是在权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他若不准,或者要派人跟着我,计划就完了!

终于,他移开目光,淡淡地朝侍立在不远处的福管家看了一眼。

福管家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退开,很快带着一个看起来稳重可靠的中年嬷嬷走了过来。

"王妃不适,你陪着去偏殿歇息片刻。"景珩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

"是。"嬷嬷恭敬应下。

成了!我心头狂跳,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不胜娇弱的模样,在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景珩的目光似乎在我背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无形的压力。

我强作镇定,步履虚浮地随着嬷嬷离开喧嚣的主殿。穿过侧殿的回廊,喧闹声被隔绝在外,空气似乎也清新了些。偏殿里很安静,只有两个小宫女守着。

"王妃请在此稍歇,奴婢去给您端碗醒神汤来。"嬷嬷扶我在一张软榻上坐下,低声说道。

"有劳了。"我虚弱地点点头。

嬷嬷转身出去了。殿内只剩下我和两个垂手侍立的小宫女。

机会稍纵即逝!

我迅速扫了一眼。靠窗的角落,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里面插着几支半开的荷花。旁边是一张小几,上面放着茶具和一个燃着安神香的鎏金小香炉。

我扶着额头,身体晃了晃,像是晕得更厉害了,发出一声难受的低吟。

两个小宫女立刻紧张地上前:"王妃?您怎么样?"

"香…"我指着那个香炉,气息微弱,"那香味…闻着更难受了…劳烦…帮我移开些…"

"是是!"一个小宫女连忙过去端起香炉。另一个则关切地站在我身边:"王妃,奴婢扶您躺下?"

"不用…"我摆摆手,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那个青花大瓷瓶,"那荷花…倒有几分野趣…"

小宫女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王妃喜欢?奴婢给您折一支近前看看?"

"嗯…"我含糊地应着,手却悄悄探入袖中,捏住了那个油纸包。趁着小宫女转身走向瓷瓶,背对着我的瞬间,我飞快地将油纸包打开,指甲挑出一点绿豆大小的、近乎透明的膏体,指尖一弹!

那点微小的膏体,精准地落入了小宫女正要去端的那杯温茶里!瞬间融化,无色无味。

这是我能控制的最小剂量。老医官说过,绿豆大小,足够让一个壮汉沉睡两个时辰以上,且脉象无异。对付一个小姑娘,绰绰有余。

小宫女毫无所觉,折了一支荷花回来,递到我面前:"王妃您看?"

我勉强笑了笑,接过花:"好看…有劳了。"我装作欣赏花朵,目光却紧紧盯着那杯茶。

这时,另一个端着香炉的小宫女回来了,将香炉放得远远的:"王妃,香炉放那边了。"

"嗯…"我点点头,状似随意地指了指那杯茶,"口有些干…"

"奴婢给您倒水。"那下药的小宫女立刻放下荷花,转身就去端那杯茶!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小宫女的手指即将碰到茶杯的刹那——

"王妃!醒神汤来了!"门口传来嬷嬷的声音!她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糟了!

小宫女的手一顿,缩了回来,连忙转身去迎嬷嬷。

嬷嬷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放在我面前的小几上:"王妃快趁热喝了吧。"

"好…"我端起碗,手微微发抖。汤很烫,散发着淡淡的草药味。我小口吹着气,拖延着时间。目光焦灼地看向那杯茶。

下药的小宫女站在嬷嬷身边,似乎忘了那杯茶。另一个小宫女则去整理被移动的香炉。

时间紧迫!嬷嬷在这里,我根本不可能再支开她们去碰那杯茶!

计划被打乱了!我心急如焚。怎么办?难道要功亏一篑?

就在这时,那个下药的小宫女大概是站久了,或者之前走动热了,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目光扫过小几,终于落在了那杯茶上。她似乎也渴了,很自然地走过去,端起了那杯茶!

我的心猛地一缩!

她毫无防备,仰头就喝了一大口!茶水顺着喉咙滑下。

我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她。

一秒…两秒…三秒…

小宫女放下茶杯,没什么异样。她甚至还对我笑了笑:"王妃,汤还烫吗?"

药效还没发作?还是剂量太小?我的心沉了下去。

嬷嬷也催促道:"王妃,快喝了吧,凉了药效就不好了。"

我无奈,只得低头,假装喝汤,脑子飞速运转,思考着备用方案。难道真要硬闯?

就在我喝下第二口汤,苦涩的药味在舌尖蔓延开时——

"咚!"

一声闷响!

我猛地抬头。

只见那个喝下茶的小宫女,身体晃了晃,眼睛茫然地眨了眨,然后像根木头一样,直挺挺地朝后倒去!手中的空茶杯脱手,"啪"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啊!"另一个小宫女和嬷嬷同时惊叫出声!

"春桃!春桃你怎么了?!"嬷嬷扑过去,惊慌失措地摇晃着倒地的宫女。

机会!

混乱就在眼前!

我猛地站起身,手中的醒神汤碗"失手"滑落,"哗啦"一声脆响,汤汁四溅!我捂住嘴,发出一声惊恐的低呼,身体"虚弱"地向后踉跄了两步,撞在了身后那个巨大的青花瓷瓶上!

"王妃小心!"嬷嬷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来,惊呼道。

然而已经晚了!

"哐当——哗啦啦——!"

沉重的青花瓷瓶被我"撞"得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地!瓶身碎裂,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里面的水和荷花、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巨大的声响在安静的偏殿里如同惊雷炸开!

"天啊!"

"王妃!"

嬷嬷和剩下的小宫女彻底吓傻了,尖叫着,手忙脚乱地想过来扶我,又要去看地上昏迷的春桃,还要看着满地的碎片和水渍,乱成了一锅粥!

就是现在!

趁着她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双重混乱惊得魂飞魄散、注意力分散的瞬间,我捂住胸口,做出惊恐过度、喘不上气的样子,脚下却像踩了风火轮,跌跌撞撞地朝着偏殿后方、那道通往更深处的小门冲去!

"王妃!您去哪儿?!"嬷嬷在身后惊恐地大喊。

我充耳不闻,一把推开那扇虚掩的、不起眼的雕花木门!门后是一条光线昏暗、堆放着一些杂物的狭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可见另一扇门!

我提起沉重的裙摆,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扇门狂奔!身后传来嬷嬷声嘶力竭的叫喊和杂乱的脚步声,她们追来了!

快!再快一点!

沉重的王妃礼服和头冠成了最大的累赘。头冠歪斜,步摇的流苏狠狠抽打在脸上,生疼。裙摆太长,几次差点绊倒自己。肺像要炸开,喉咙里全是血腥味。

但我不能停!停下来就是死!

终于冲到通道尽头!是一扇不起眼的、刷着绿漆的木门!我用力一推!

门开了!

一股带着草木清香的夜风猛地灌了进来!门外,是皇宫御花园的一角!夜色深沉,树影婆娑,远处琼华殿的喧嚣隐隐传来。

出来了!

我一步跨出,反手用力将门带上!顾不上辨认方向,借着月光和远处宫灯的微光,朝着最黑暗、最僻静的花木深处拼命跑去!

身后,隐约传来拍门声和嬷嬷焦急模糊的喊叫:"开门!快开门!王妃…王妃跑出去了!"

声音很快被风声和树影吞没。

我像一只终于挣脱了金丝笼的鸟,不管不顾地扎进无边的夜色里。沉重的头冠被我一把扯下,随手扔进茂密的灌木丛。繁复的紫色宫装外袍也被我奋力撕扯开,连同碍事的宽大腰带,一起丢弃在黑暗的角落。

里面是一身素色的中衣。在深沉的夜色里,像一道飘忽的鬼影。

御花园很大,假山叠嶂,曲径通幽。我凭着模糊的记忆和求生的本能,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树枝刮过脸颊和手臂,留下**辣的疼。绣鞋早已沾满泥泞,好几次踩进湿滑的苔藓,险些摔倒。

不能停!景珩很快就会知道!宫里的侍卫很快就会出动!

我要找那个角门!那个传说中御花园最偏僻的、靠近冷宫方向的角门!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肺叶火烧火燎。汗水浸透了单薄的中衣,黏腻地贴在身上。但我感觉不到累,感觉不到疼,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亢奋和自由!

终于,在绕过一片巨大的、嶙峋的太湖石假山群后,我看到了!

一道低矮的、爬满了藤蔓的灰色小门,孤零零地嵌在高高的宫墙底部。门上的铜锁锈迹斑斑。

就是这里!

我扑到门前,用力推了推。门纹丝不动。锁住了!

绝望瞬间攫住了我!难道功亏一篑?

不!不行!

我发疯似的在门边摸索,手指被粗糙的石头和尖锐的藤刺划破也浑然不觉。一定有办法!一定有!

指尖突然触到门框上方一块松动的砖石!我用力一抠!

砖石被抠了出来!后面是一个小小的凹槽!凹槽里,赫然躺着一把同样锈迹斑斑、但形状完好的铜钥匙!

天无绝人之路!

一定是当年那个抱怨的宗室女眷,或者某个想要偷偷溜出宫的下人藏的!

我颤抖着手抓起钥匙,**锁孔!用力一拧!

"咔哒!"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如同天籁!

锁开了!

我用力推开沉重的木门。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外面是一条狭窄、漆黑、堆满杂物的死胡同!

我毫不犹豫地钻了出去,反手将门带上。然后,沿着胡同,朝着有光亮、有人声的方向,没命地狂奔!

身后,高高的宫墙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前方,是未知的、充满危险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