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集团总部大楼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宁微站在大楼前，整了整西装领口，深吸一口气。她身后是审计团队的六名成员，每个人都提着公文包或笔记本电脑，神情严肃。
"记住，裴氏是VIP客户，"宁微转身对团队说，"任何发现都必须先与我讨论，再决定上报方式。我们代表的是德诚的专业形象。"
团队成员纷纷点头。宁微的目光在年轻助理张萌脸上多停留了一秒——这姑娘今天妆容比平时精致，耳垂上还戴着显然是新买的小钻石耳钉。
走进宽敞的大堂，裴氏的前台接待员已经准备好了访问卡。电梯直达28层的财务中心，裴瑾的助理小林已在等候。
"宁经理，裴总正在会议室等您。"小林微笑着引领他们穿过走廊。
宁微注意到走廊两侧挂着裴氏集团的发展历程照片——从三十年前的一家小型建筑公司，到今天横跨金融、地产、科技的商业帝国。最后一张是去年拍摄的家族合影：威严的父亲裴正国，优雅的母亲沈清，以及两个儿子——大哥裴珏和弟弟裴瑾。
会议室门开了。裴瑾站在落地窗前，阳光为他高大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他转身时，宁微注意到他今天戴了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
"欢迎，宁经理。"裴瑾走上前，与她握手。他的手掌干燥温暖，握力坚定却不过分。
接下来的两小时里，宁微带领团队详细介绍了审计计划和分工。裴瑾偶尔提问，每个问题都切中要害，显示出他对财务细节的惊人把控力。
"关于跨境交易的税务处理，"宁微指着幻灯片上的一项数据，"我们发现三个子公司采用了不同的确认标准，建议统一以降低风险。"
裴瑾微微颔首："这个问题存在多年，之前的外部审计都选择忽略。"他的目光在宁微脸上停留片刻，"你很敏锐。"
会议结束后，团队成员被分配到各个部门开始工作。宁微留下来与裴瑾讨论几个关键问题。当其他人离开后，裴瑾突然问：
"你还好吗？"
宁微一愣："什么？"
"你看起来很疲惫。"裴瑾的声音低了几分，几乎称得上温柔。
宁微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昨晚确实没睡好，反复梦见推开卧室门看到的那一幕。"我很好，谢谢关心。"她生硬地回答。
裴瑾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如果需要任何资源支持，随时告诉我。"
接下来的几天，宁微几乎驻扎在裴氏集团。她发现裴瑾的工作方式与她惊人地相似——高效、精准、不容忍任何马虎。每天傍晚，她都会收到裴瑾助理送来的咖啡，恰好是她喜欢的拿铁，不加糖。
周四下午，宁微去财务部取一份文件，路过裴瑾办公室时，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对话声。
"...大哥，我已经按父亲的要求接手这个项目，但不代表我会接受你们的处理方式！"裴瑾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怒气。
"你太天真了，"一个更冷硬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恒远不是好惹的，如果因为你的坚持导致上市延期，父亲会怎么想？"
宁微僵在原地。恒远建设？那是...父亲当年出事时合作的公司名称。
"谁在外面？"裴瑾突然提高声音。
宁微慌忙后退两步，假装刚刚走近，敲了敲门："裴总，我是宁微，来送第三季度的报表分析。"
门开了，裴瑾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但眼中仍有一丝未消散的阴霾。他接过文件："谢谢。"
宁微犹豫了一下："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只是家族内部的一些分歧。"裴瑾轻描淡写地说，但宁微注意到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当晚回到公寓，宁微打开电脑，开始搜索"恒远建设裴氏集团"。大量商业新闻跳出来，两家公司是长期竞争对手，最近正在争夺一个**大型基建项目。
她又输入"程昱转账记录"——这是她昨天刚从银行朋友那里秘密获取的信息。屏幕上的数字让她眯起眼睛：过去三个月，程昱转出了近八十万，其中五十万流向一个海外账户，收款人姓名被隐藏了。
"这不对劲..."宁微喃喃自语。程昱的工资根本支撑不了这样的大额支出。她继续深挖，发现程昱与林嘉怡的交往至少可以追溯到九个月前——远早于她出国的时间。
手机突然响起，是公司邮件提醒。裴瑾发来了对她今天提交的报告的反馈，除了几条专业建议外，末尾写道："你的工作令人印象深刻。周五项目汇报会后，可否赏光共进晚餐？作为对团队辛苦的感谢。"
宁微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这显然不是团队邀请，只点名了她一人。她应该拒绝的，保持纯粹的专业关系。但某种说不清的冲动让她回复："荣幸之至。"
周五的汇报会进行得很顺利。裴氏的高管们对宁微团队的效率表示赞赏。会议结束后，裴瑾走到她身边："七点，楼下的LeCiel餐厅，方便吗？"
LeCiel是城里最难预订的法餐厅之一。宁微点点头："我需要先回办公室放资料。"
"我可以送你。"裴瑾说。
"不用了，谢谢。"宁微条件反射般拒绝，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我是说，不麻烦裴总了，我自己过去就好。"
裴瑾微微一笑："那么七点见。"
宁微回到临时办公室，从包里拿出备用的口红和香水。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黑色西装套装，一丝不苟的发髻，标准的职业女性形象。她松开头发，让栗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又补了点唇彩。
"你在干什么？"她突然质问镜中的自己，"为了一顿工作餐打扮？"
但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回答：这不是普通的工作餐，也不是普通的男人。
LeCiel餐厅位于裴氏大楼顶层，全景落地窗俯瞰整座城市。宁微被领到一个相对私密的角落座位，裴瑾已经等在那里。他脱去了西装外套，只穿一件深蓝色衬衫，袖口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你看起来很不一样。"裴瑾起身为她拉开椅子。
宁微感到一丝不自在："只是把头发放下来了。"
"很适合你。"裴瑾的语气自然而不轻浮。
晚餐开始得有些拘谨，他们谈论项目和行业趋势。但随着酒过三巡，话题逐渐转向个人兴趣。宁微惊讶地发现裴瑾对古典音乐有着深厚的了解，而她恰好是业余小提琴手。
"莫扎特的K.454，你演奏过吗？"裴瑾问。
"当然，但第二乐章的转调总是让我头疼。"宁微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那需要极其精准的指法控制。"裴瑾的眼睛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就像审计工作一样，细节决定成败。"
宁微笑了起来："没想到你会这么比喻。"
"我大学时差点去学了音乐，"裴瑾晃着红酒杯，"但家族责任召唤了我。"
宁微听出了他话中的遗憾："所以你选择了商学院？"
"哈佛，然后华尔街。"裴瑾简短地说，"父亲认为那是对家族最有用的路径。"
宁微突然意识到，这位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或许也活在自己的金笼子里。
"你呢？"裴瑾反问，"为什么选择审计？"
"我喜欢秩序，"宁微诚实地回答，"数字不会说谎，账目总能平衡。这让我感到...安全。"
裴瑾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但人生不像账目，不是吗？总有些无法平衡的项目。"
宁微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是在暗示什么吗？
甜点上来时，裴瑾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眉头微皱："抱歉，我必须接这个。"
宁微隐约听到电话那头急促的男声，裴瑾只简单回应："我知道了，明天处理。"
挂断电话后，他的表情恢复了平静，但宁微已经看到了那瞬间的紧绷。"麻烦事？"她试探地问。
"家族事务。"裴瑾轻描淡写地带过，"说起来，你周末有什么计划？"
宁微想起明天与程琳的约会："有些私事要处理。"
"如果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找我。"裴瑾的声音里有一丝她无法解读的情绪。
晚餐结束后，裴瑾坚持送她回家。这次宁微没有拒绝。豪华轿车内空间密闭，裴瑾身上淡淡的檀香萦绕在鼻尖。宁微刻意保持着距离，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注意他搁在座椅上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到了。"车停在她的公寓楼下。
"谢谢你的晚餐。"宁微解开安全带。
裴瑾转向她："宁微。"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欣赏不仅限于专业层面。"
宁微的呼吸一滞。她应该感到高兴的，但背叛的阴影突然袭来——程昱也曾这样看着她，说着甜言蜜语，背后却...
"裴总，我..."
裴瑾抬手制止她："不必现在回答。我只是希望你知道这一点。"
走进空荡荡的公寓，宁微靠在门上，心跳如雷。她应该保持距离的，尤其是现在，当程昱和林嘉怡的背叛仍如新鲜伤口般疼痛时。但为什么，当裴瑾靠近时，她的身体会有那样的反应？
她打开电脑，继续之前中断的调查。这一次，她搜索了"程昱恒远建设"。几页无关结果后，一条不起眼的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去年十一月，程昱作为市建委代表出席了恒远建设的一个奠基仪式。
而照片角落里，站着笑靥如花的林嘉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