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处理干净。」顾乙辰把支票推到我面前,金丝眼镜后的眸子,没有半分温度。
七年了,我像条狗一样随叫随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如今我不过是想要个孩子,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和我撇清关系?我笑了,当着他的面,把那张孕检单,撕得粉碎。
1.我怀孕了。拿着那根清晰显示着两条杠的验孕棒,我的手抖得厉害。手机屏幕上,
是顾乙辰凭借新电影《囚岛》再次斩获影帝的新闻,照片上的他,西装革履,矜贵又疏离,
仿佛神祇。而我,是他养在笼中的金丝雀,是他用钱就能买断所有时间的玩物。
我舔了他七年,像条最忠诚的狗。从他还是个无人问津的新人,到如今光芒万丈的顶流。
我收起验孕棒,给他发了条信息。「今晚回来吗?我炖了汤。」那头几乎是秒回,一个字。
「好。」晚上九点,门锁传来轻微的响动。顾乙辰回来了,
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高级香水的冷冽后调。他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扯了扯领带,
露出一段线条分明的锁骨。「什么汤?」他问,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花胶鸡汤,对胃好。
」我盛了一碗递过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他没什么表情,接过来,
慢条斯理地喝着。客厅里很安静,只有他吞咽的声音。我攥紧了衣角,心脏快要跳出嗓腔。
终于,他喝完了,将碗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说吧,又想要什么了?」他抬眼看我,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映不出我半分影子。在他眼里,我每次主动,
都必然有所图。是啊,我图他的钱,图他的人,图他那一点点可怜的温柔。我深吸一口气,
从包里拿出那张孕检单,轻轻推到他面前。「顾乙辰,我怀孕了。」2.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乙辰的目光,落在那张薄薄的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我几乎要以为,
他会有一丝丝的动容。哪怕只有一秒。但他没有。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眼,重新看向我。
那眼神,比刚才还要冷,像是淬了冰。「苏浅,你又在玩什么把戏?」我的心,
瞬间沉到了谷底。「我没有,是真的……」「呵。」他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冷笑,
打断了我的话。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的影子将我完全笼罩,
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七年了,你觉得我还会信你?」「为了钱,你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的每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扎在我心上最柔软的地方。是啊,七年了。
我们的每次约会,都是明码标价。陪他吃饭,五万。陪他出席一场无聊的商业晚宴,二十万。
陪他过夜,一百万。只要他需要,我随叫随到,像个最敬业的商品。他给钱也一向大方,
从不拖泥带水。用他的话说,这是我们之间最简单,也最公平的交易。我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这次不一样,我想要这个孩子。」我说得极轻,
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及的卑微乞求。顾乙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俯下身,
修长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苏浅,你配吗?」冰冷的话语,
伴随着他指尖的寒意,瞬间将我冻僵。他松开手,从钱夹里抽出一张支票,签上了一串数字,
扔在桌上。「两百万,处理干净。」「别让我再说第二遍。」他甚至懒得多看我一眼,
转身就要离开。那张轻飘飘的支票,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我脸上。**辣的疼。
一股积压了七年的怨气和不甘,猛地冲上头顶。「顾乙辰!」我嘶吼出声。他脚步一顿,
却没有回头。我冲过去,从背后死死抱住他。「为什么?就因为夏知知要回来了吗!」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歇斯底里。夏知知,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七年。
她是顾乙辰的白月光,是他心口的朱砂痣。也是我永远都比不过的人。3.提到夏知知,
顾乙辰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掰开我的手,力道大得惊人。「你别发疯。」他的语气里,
带上了一丝警告和不耐。「我发疯?」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顾乙辰,
我跟了你七年!七年啊!就算养条狗也有感情了吧?」「可你呢?」「夏知知一通电话,
你就能把我扔在半路,自己跑去机场接她!」「她生病了,你整夜守着,我发高烧快死了,
你只会让助理给我打钱!」「凭什么!她到底哪里比我好!」我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
都吼了出来。顾乙辰转过身,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苏浅,我们开始的时候,
规则就定好了。」「是你自己越界了。」是啊,是我越界了。是我先动了心,是我先入了戏。
是我奢求了不该属于我的东西。「所以,现在她回来了,你就要一脚把我踢开,是吗?」
我死死地盯着他,想要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愧疚。可我失败了。
他只是淡淡地说:「我下周会陪知知去法国,你最好在我回来之前,把事情解决掉。」说完,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我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
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卫生间,
吐得昏天黑地。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我忽然觉得很可笑。苏浅啊苏浅,
你真是全天下最蠢的傻子。你以为有了孩子,就能留住他?你以为七年的陪伴,
能抵得过人家的一次回眸?别做梦了。在顾乙辰心里,你连夏知知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擦干眼泪,走到客厅,捡起那张被我忽略的支票。两百万。
还真是大方。够我买很多很多东西了。但我偏不要。我拿起打火机,点燃了支票的一角。
火苗瞬间窜起,将那串冰冷的数字吞噬。连同被吞噬的,还有我那可怜又可悲的,
长达七年的爱恋。顾乙辰,这是你逼我的。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喂,是我。」「帮我个忙。」4.电话那头的人,是我最好的闺蜜,
也是圈内最顶级的**,安瑜。「哟,稀客啊,苏大美人怎么想起我来了?」
安瑜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是不是又被你家那位影帝气着了?」我没心情跟她开玩笑。
「安瑜,夏知知什么时候回国?」安瑜那边沉默了几秒。「浅浅,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别管,告诉我。」「……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后天。这么快。我闭了闭眼,
「帮我订一张同一天,同一航班去巴黎的头等舱机票。」「还有,帮我准备一份假的孕检单,
要最逼真的那种。」安瑜倒吸一口凉气,「祖宗,你玩真的啊?你真怀孕了?」「没有。」
我回答得干脆利落。那根验孕棒是假的,是我从网上买的道具。我根本没有怀孕。
我只是想赌一次,赌顾乙辰对我有那么一丁点的在乎。结果,我输得一败涂地。既然他无情,
就别怪我无义。「那你这是要……」安瑜的声音透着担忧。「我要让他后悔。」
我一字一顿地说,「我要让他这辈子,都活在愧疚里。」安瑜沉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
「行吧,谁让你是我祖宗呢。」「机票和东西,后天早上给你送过去。」「不过浅浅,
你可想好了,这一步踏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回不了头?我从一开始,
就没想过要回头。挂了电话,我开始收拾东西。这栋别墅,是顾乙辰买给我的。
里面的每一件东西,都价值不菲。但我一样都没带走。我只拿走了我的身份证件,
和我自己买的几件旧衣服。最后,我站在客厅中央,环视着这个我住了七年的地方。
这里曾经是我以为的家。可现在看来,不过是个华丽的牢笼。我从包里,
拿出那张被我亲手撕碎,又被我一片片粘好的,假的孕检单。把它放在了最显眼的茶几上。
旁边,还放着一本翻开的日记。那是我伪造的。里面记录了一个女人,从发现怀孕的惊喜,
到决定生下孩子的决心,再到被爱人无情抛弃的绝望。字字泣血,句句诛心。顾乙辰,
我为你精心准备的这场大戏,希望你会喜欢。做完这一切,我拉着行李箱,没有丝毫留恋地,
离开了这个地方。再见了,顾乙辰。也再见了,那个爱了你七年的,卑微的苏浅。从今天起,
我为你而活。不,是为了我自己。5.后天,机场。我戴着墨镜和口罩,
坐在VIP候机室里。安瑜给我的东西,就放在随身的包里。一张以假乱真的孕检单,
显示怀孕七周。一张飞往巴黎的头等舱登机牌。我看着窗外,一架架飞机起飞,降落。心里,
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下午两点五十五分,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候机室门口。顾乙辰。
他今天穿得很休闲,一件简单的白T恤,黑色的裤子,却依旧掩盖不住他周身的星光。
他没有戴口罩,只是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但即便如此,还是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他的目光,在候机室里扫视了一圈,最后,精准地落在了夏知知的身上。
夏知知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气质温婉。确实很美,
是我见犹怜的那种类型。难怪顾乙辰会对她念念不忘。看到夏知知,顾乙辰原本清冷的脸上,
瞬间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快步走过去,
自然地接过夏知知手中的行李。「等很久了?」他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宠溺。
夏知知摇摇头,笑得眉眼弯弯,「没有,刚到。」两人旁若无人地聊着天,郎才女貌,
看上去无比登对。周围的人,都在偷偷地看着他们,窃窃私语。我低下头,假装玩手机,
余光却一直没有离开他们。心脏,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抽痛。像是有无数根针,
在细细密密地扎着。苏浅,别看了。你早就该死心了。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这时,机场广播响起。「乘坐飞往巴黎航班的旅客请注意,
您乘坐的航班现在开始登机了……」我站起身,拉着行李箱,朝着登机口走去。
经过顾乙辰身边的时候,我故意放慢了脚步。甚至,还「不小心」撞了一下他的手臂。
「对不起。」我低着头,轻声道歉。顾乙辰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当他看清是我的时候,
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苏浅?你怎么会在这里?」6.我没理他,
径直往前走。「苏浅!」顾乙辰追了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
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你去哪?」他质问道,
语气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我挣了挣,没挣开。「放手。」我冷冷地说。
「我问你去哪!」他固执地重复着,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周围的目光,
都聚焦在了我们身上。夏知知也走了过来,不解地看着我们。「阿辰,这位是?」
她柔声问道。顾乙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松开手,但依旧挡在我面前。
「一个……朋友。」他含糊地解释道。朋友?我差点笑出声。我们算哪门子的朋友?
是能明码标价,上床交易的那种朋友吗?「顾先生,请你让开,我要登机了。」
我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你不许走!」他霸道地宣布。「孩子处理掉了吗?」他压低声音,
在我耳边问道。那语气,仿佛我肚子里怀的不是一条生命,而是一件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
我心底的恨意,再次翻涌上来。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顾乙辰,
你没资格管我。」「孩子是我的,我想生就生,想留就留。」「跟你,没半毛钱关系。」
说完,我从他身边绕过去,头也不回地走向登机口。我能感觉到,他那道灼热的视线,
一直钉在我的背上。但我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过了安检,我找了个角落,
给安瑜发了条信息。「我上飞机了。」安瑜很快回复:「牛逼!等着看好戏吧!」
我关掉手机,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顾乙辰刚才的表情。
震惊,不解,还有一丝……慌乱?呵,慌什么呢?是怕我这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会打扰到他和白月光的甜蜜重逢吗?还是怕,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会成为他未来的绊脚石?顾乙辰,你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了。我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让你再也找不到我。但是,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要让你这辈子,都忘不了我。
忘不了你曾经,亲手杀死过自己的孩子。飞机起飞,巨大的轰鸣声,将我所有的思绪都淹没。
巴黎,我来了。一个新的开始,正在等着我。7.我离开后的第三天。
安瑜给我发来了一段视频。视频里,是顾乙辰的家。他疯了一样,在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
原本整洁奢华的别墅,被他弄得一片狼藉。最后,他颓然地坐在地上,
手里紧紧攥着那本我留下的,伪造的日记。他的背影,看上去那么萧索,那么落寞。
安瑜说:「你走后,他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打不通。」「然后他就发疯了,
满世界地找你。」「直到昨天,他才回到别墅,看到了你留下的东西。」「听说,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一夜,没吃没喝。」「出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我看着视频里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心里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片麻木的冷。早知今日,
何必当初呢?如果在我告诉他怀孕的时候,他能有一丝丝的怜悯和温情。
如果在他让我打掉孩子的时候,能有一点点的不舍和犹豫。我都不会走得这么决绝。
可他没有。他只有冰冷的支票,和无情的命令。是他亲手,将我推开了。「浅浅,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安瑜问我。「凉拌。」我给她回了两个字。来到巴黎后,
我没有联系任何朋友,也没有去任何景点。我租了一间小公寓,每天就是睡觉,吃饭,发呆。
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我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七年的爱恨情仇。我需要时间,
来跟过去那个卑微的自己,做个彻底的了断。一个星期后,我的手机,
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是法国的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那头,
传来一个熟悉到刻骨的声音。「苏浅,你在哪?」是顾乙辰。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带着一丝疲惫和颓唐。我没想到,他竟然能找到我的电话。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在听。」「对不起。」他忽然说道。那三个字,让我愣住了。我认识他七年,
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对不起」。可笑的是,我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
只有无尽的讽刺。「对不起什么?」我冷笑一声,「是为那两百万的支票,
还是为那句冷冰冰的‘处理干净’?」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了电话。「回来吧,浅浅。」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近乎哀求的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