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曜三年的雪，比往年落得更早，也更急。冷宫的檐角挂着长长的冰棱，
像一把把倒悬的尖刀，映着灰蒙蒙的天。夜琉璃坐在冰凉的窗台上，
手里攥着一枚磨得光滑的鹅卵石；这是她从北璃带来的，石头上有一道天然的纹路，
像极了北璃都城的轮廓。“姑娘，该喝药了。”挽云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汤走进来，
眉头拧成了疙瘩。这药是昨日苏婉仪派人送来的，说是“补气血”，可谁都知道，
婉仪娘娘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夜琉璃从窗台上跳下来，接过药碗，没有犹豫，
仰头就喝；药汁苦得她舌尖发麻，胃里一阵翻搅。“姑娘……”“没事。”夜琉璃放下药碗，
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她想让我难受，我偏不让她如意。”挽云看着她苍白却倔强的脸，
眼圈一红，别过了头；她家姑娘明明是北璃尊贵的公主，却要在这冷宫里受这般委屈。
夜琉璃拍了拍挽云的手，示意她放宽心；她走到桌边，铺开一张皱巴巴的宣纸，
拿起一支秃笔，假装练字。实则，
她的目光落在宣纸上的墨痕里——那是她用特殊的草药汁写的密信，
只有用温水浸泡后才能显现。
信里写着宫中掌印太监李德全的罪证；这个太监当年收了大曜权臣的好处，
伪造北璃谋反的证据，才导致北璃战败，她沦为阶下囚。
她要让李德全付出代价；这是她复仇的第一步。傍晚时分，
苏婉仪果然又来了；这次她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头上插着一支白玉簪，看起来温婉动人。
“妹妹今日气色好多了，看来姐姐的药没白送。”苏婉仪走到桌边，拿起夜琉璃写的字，
故作惊讶地说，“妹妹的字竟这般好看，比宫里的先生写得还飘逸。”夜琉璃垂下眼帘，
轻声道：“娘娘过奖了，臣妾只是胡乱写写。”“胡乱写写都这么好，若是认真写，
岂不是要惊为天人？”苏婉仪放下宣纸，话锋一转，“对了妹妹，昨日陛下问起你，
说许久没见你了。”夜琉璃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知道，苏婉仪这是在试探她。她抬起头，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陛下日理万机，臣妾不敢劳烦陛下挂心。
”苏婉仪看着她“胆小怕事”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让夜琉璃永远活在恐惧里，永远翻不了身。“妹妹懂事就好，”苏婉仪拍了拍夜琉璃的肩膀，
指尖暗暗用力，“姐姐会在陛下面前多替你美言几句的。”说完，她扭着腰肢，
带着宫女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冷宫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也隔绝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脂粉味。夜琉璃揉了揉被捏疼的肩膀，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苏婉仪，
你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三日后，宫中传来消息，
李德全因“私藏宫物”被沈惊鸿下令打入大牢。夜琉璃正在院子里晒草药，听到这个消息时，
手里的草药掉在了地上；她蹲下身去捡，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她知道，
这是苏婉仪把她“透露”的假情报传给了沈惊鸿；沈惊鸿多疑，最恨别人背叛他，
李德全这一进去，就再也别想出来了。“姑娘，您笑什么？”挽云疑惑地问。“没什么，
”夜琉璃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只是觉得这太阳，好像暖和了些。”可她没想到，
李德全的倒台，竟让沈惊鸿想起了她。那天晚上，沈惊鸿喝醉了酒，
带着一身酒气闯进了冷宫；他一把抓住夜琉璃的手腕，将她抵在墙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李德全是内奸？”沈惊鸿的眼神浑浊而凶狠，“你为什么不告诉朕？
”夜琉璃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却依旧平静地看着他：“陛下没问，臣妾不敢说。
”“不敢说？”沈惊鸿嗤笑一声，猛地松开她，“你是北璃的公主，心里恨着朕，
巴不得朕身边的人都死光，对不对？”夜琉璃没有回答；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
沈惊鸿都不会相信她。沈惊鸿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更盛；他上前一步，
伸手撕开了她的衣领，露出了锁骨上的一道疤痕。那是当年北璃战乱时，
她为了保护百姓留下的；可在沈惊鸿眼里，这却成了她“凶悍”的证据。“果然是个野丫头，
一点都不懂得安分。”沈惊鸿的声音里带着厌恶，却又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燥热。那一夜，
冷宫的烛火摇曳到天明；夜琉璃蜷缩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冰冷的被子，
眼泪无声地浸湿了枕巾。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等她回到北璃，
一定要让沈惊鸿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第二天一早，
沈惊鸿就走了；他像是忘了昨晚的事，没有留下任何赏赐，也没有说任何话。
可苏婉仪却很快就知道了；她派人送来一套残破的粉色衣裙，上面还沾着污渍。“妹妹，
陛下昨晚宠幸了你，姐姐特意送来一身新衣服，”送衣服的宫女皮笑肉不笑地说，
“只是姐姐这里没什么好料子，委屈妹妹了。”夜琉璃看着那套衣服，没有生气，
反而笑了；她让挽云把衣服收下，还赏了那宫女一串铜钱。“替我谢谢婉仪娘娘，
”夜琉璃淡淡地说，“这身衣服，臣妾很喜欢。”宫女愣住了，
她没想到夜琉璃会是这个反应；她瘪了瘪嘴，拿着铜钱悻悻地走了。挽云不解地问：“姑娘，
她这么羞辱您，您怎么还谢她？”“因为她越羞辱我，就越证明她害怕我，
”夜琉璃抚摸着那套残破的衣裙，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她怕我抢了她的位置。
”日子一天天过去，夜琉璃在冷宫里依旧低调行事；她每天除了晒草药、练字，
就是和冷宫的老侍卫、老宫女聊天。她知道，这些人虽然地位卑微，
却知道很多宫中的秘密；从他们口中，她得知了沈惊鸿的喜好，得知了权臣之间的矛盾，
也得知了北璃旧部的消息。终于，在一个飘着细雨的夜晚，
她收到了北璃旧部的密信；信里说，国内的内乱已经平定，就等她回去主持大局。
夜琉璃握着密信，手指微微颤抖；她等这一天，等了整整三年。
她立刻开始筹划逃离皇宫的计划；她想起冷宫有一个哑女，因为触犯宫规被关在这里，
长得和她有几分相似。她找到哑女，用手势和她交流；她给了哑女一袋金元宝，
让她帮忙演一场戏。哑女看着金元宝，又看了看夜琉璃真诚的眼神，点了点头。
封后大典定在五月初六，那天皇宫里会举行盛大的仪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太和殿。
夜琉璃决定在那天晚上行动。封后大典当天，夜琉璃让哑女穿上她的衣服，
待在她的房间里；她自己则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宫女服饰，
混在送葬的队伍里（那天正好有一位老宫女去世）。傍晚时分，
她点燃了房间里的易燃物；火舌迅速蔓延，很快就吞噬了整个房间。“着火了！着火了！
”宫女们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空；所有人都以为，夜琉璃被烧死在了火海里。而夜琉璃，
已经跟着送葬队伍，顺利地走出了皇宫大门。城外，
一辆黑色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车夫看到她，立刻掀开车帘。“公主，快上车！
”夜琉璃钻进马车，车夫立刻扬鞭驶动；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疾驰，朝着北璃的方向奔去。
她掀开马车窗帘，最后看了一眼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
也模糊了她的视线。大曜，我走了；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的弃妃，我是北璃的女王。
皇宫里，沈惊鸿正在举行封后大典；当他听到冷宫失火的消息时，
手里的玉玺“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他不顾新皇后的阻拦，
疯了一样朝着冷宫跑去；火已经被扑灭了，房间里只剩下一具烧焦的尸体，蜷缩在角落里。
“陛下，节哀。”苏婉仪跟在后面，
假惺惺地安慰道；她早就派人销毁了哑女身上的哑药残渣，确保不会有人发现真相。
沈惊鸿没有说话；他蹲下身，看着那具烧焦的尸体，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他明明那么厌恶夜琉璃，可为什么在得知她“死”了的时候，会这么难受？
他想起那个在冷宫里晒草药的身影，想起她平静无波的眼神，
想起她锁骨上的那道疤痕；那些画面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喘不过气。“厚葬她。
”沈惊鸿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站起身，踉跄着离开了冷宫，
背影萧瑟而落寞。苏婉仪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夜琉璃终于死了，
再也没有人能和她争宠了。可她没想到，这只是她噩梦的开始。夜琉璃回到北璃后，
立刻投入到整顿朝政的工作中；北璃因为战乱，早已千疮百孔，百姓流离失所，国库空虚。
她首先下令减免赋税，让百姓休养生息；然后又改革军制，选拔有能力的将领，加强边防。
可她的改革却遭到了主战派将领的反对；这些将领认为，应该立刻出兵攻打大曜，报仇雪恨。
“女王陛下，大曜欺我北璃太甚，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主战派将领秦峰拍着桌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