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一个煎饺，在一起的第三年，女朋友和我分手了。
“林舟，你什么意思？”
苏晴的声音很冷，冷得像冰箱里冻了三天的冰块。
我嘴里还嚼着最后一口饺子，香菇猪肉馅的，汁水饱满，外皮焦脆。
好吃。
但我没敢咽下去，含糊地看着她：“啊？什么什么意思？”
“我问你，最后一个煎饺，你为什么要吃了它？”
她的眼睛里好像有火。
我不理解。
真的不理解。
不就一个煎饺吗？
“我饿了啊，就吃了。锅里不是还有煮的吗？”
“那能一样吗？！”
苏晴的声音猛地拔高，吓得我把嘴里的饺子咽了下去。
“煎饺和煮饺怎么能一样？我从下午就跟你说，今天晚上想吃煎饺，让你下班顺路买一包。我特意留了一个，就想最后吃，感受那个最完美的收尾，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今天加班累得像条狗，回来就闻到厨房香气扑鼻。
她煎了饺子，也煮了饺子。
我饿了，我看到了，我吃了。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符合人类最基本的生存本能。
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知道，”我老实回答，甚至有点委屈，“我怎么会知道你对一个饺子有这么多想法？”
“你不知道？”
苏晴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她气得笑了起来，眼圈却红了。
“是，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为了等你回来，把饺子热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一份煎饺都快变成铁饼了。”
“你不知道我今天述职报告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就想回来吃口热乎的安慰一下自己。”
“你不知道我给你发消息说我心情不好，你回了我一个‘加油’的表情包，然后就去打游戏了。”
她每说一句，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这些事，我好像……确实都不知道。
我今天项目出了BUG，改了一晚上，焦头烂额，手机开了静音，就没怎么看。
“我……我今天太忙了，没注意看手机。”我试图解释。
“林舟，你永远都在忙。”
苏晴的声音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但这种平静比刚才的爆发更让我心慌。
“你忙着工作，忙着打游戏，忙着跟朋友喝酒。”
“你总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
“重要到你不知道我换了新的洗发水，不知道我养在阳台上的那盆茉莉快死了，不知道我为了我们三周年纪念日，提前一个月订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餐厅。”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我面前空空如也的盘子上。
那个盘子，不久前还装着最后一个、外皮金黄的煎饺。
“现在，你连我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个念-想，都吃了。”
“苏晴，你别这样，不就是一个饺子吗？至于吗？”
我慌了，我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我的话像是一盆油，浇在了她刚刚熄灭的火苗上。
“至于吗？”
她重复着这三个字，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林舟，三年了。”
“就因为这一个饺子，我觉得不至于。”
“但因为这三年里无数个像饺子一样的小事，我觉得太至于了。”
“我们分手吧。”
这四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砸在我胸口。
我懵了。
彻底懵了。
分手？
就因为一个煎饺？
这是什么荒唐的理由？
“苏晴，你冷静点，你是不是今天工作不顺心，拿我撒气呢？”
“我很冷静。”
她擦掉眼泪，转身走进了卧室。
我跟了过去，看见她打开了衣柜，拿出了那个我们一起买的、最大号的行李箱。
她开始往里面装衣服。
一件，又一件。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那些我熟悉的、带着她身上淡淡香味的衣服，就这么被塞进了那个黑色的箱子里。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呼吸困难。
“别……别闹了，好不好？”我的声音在发抖，“我错了，我不该吃那个饺子，我再去给你买，买十份，一百份！”
“不用了。”
她没有回头，声音从衣服堆里闷闷地传来。
“林舟，我吃不下了。”
“我累了。”
行李箱的拉链被“唰”地一声拉上。
那个声音，像是在我的心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她拖着箱子，从我身边走过，没有看我一眼。
我僵在原地，像个木偶，四肢都失去了控制。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换鞋，开门。
“苏晴！”
在她迈出门口的前一秒，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冲了过去。
我以为她会回头，会像以前无数次吵架一样，只要我一服软，她就会心软。
但她没有。
她只是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林舟，你知道那包煎饺是什么馅的吗？”
我愣住了。
什么馅？
我不记得了，买的时候超市阿姨推荐的，说是新品，我就顺手拿了。
好像是……海鲜的？
“是……虾仁的吧？”我不确定地回答。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像是羽毛落地，却砸得我头晕目眩。
然后，是“砰”的一声巨响。
门，关上了。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站在空荡荡的玄关，手里还拿着那个空盘子。
鼻腔里似乎还残留着煎饺的香气。
可我的胃里，却翻江倒海。
门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公寓里无限回响。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脑一片空白。
分手了？
我和苏晴，分手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却感觉那么不真实。
怎么可能呢？
我们上周还一起规划了国庆去哪旅游，我们昨天晚上还窝在沙发上看了电影，今天早上出门前，她还提醒我带伞，说天气预报有雨。
怎么就因为一个煎饺，说分就分了？
一定是她在气头上。
对，一定是这样。
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情绪不稳定。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肯定是去闺蜜家了。
以前吵架，她也这样干过。
最多两天，气消了，自己就回来了。
我把手里的盘子扔进水槽，转身走进客厅，把自己摔在沙发上。
拿起手机，熟练地点开游戏。
“兄弟们，开黑了！”
我在群里发了条消息，很快就组上了队。
激烈的游戏音乐响起，屏幕上光影闪烁，厮杀声不绝于耳。
我试图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游戏里，用操作和吼叫来驱散心里的那点烦躁。
一局。
两局。
三局。
我们赢了，屏幕上跳出大大的“VICTORY”。
队友们在语音里兴奋地喊叫。
“舟哥牛逼！刚才那波天秀！”
“MVP！MVP！”
我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块。
“不玩了，有点累。”
我退出了游戏，把手机扔到一边。
房间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环顾四周。
这个我们一起布置的家，此刻看起来陌生又冰冷。
沙发上，她喜欢抱着的那个兔子玩偶，歪着头看着我。
茶几上，她喝了一半的水杯还放在那里。
阳台上，她养的那盆茉莉，叶子有些发黄，无精打采。
她说，它快死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烦躁感像是藤蔓一样，从心底蔓延开来，缠绕住我的四肢百骸。
我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不行。
我不能就这么等着。
我拿起手机，点开苏晴的微信头像。
那是一张我们的合照，在海边，她笑得像个孩子。
我编辑了一条信息：“好了，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明天给你买一车煎饺。”
点击发送。
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弹了出来。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我愣住了。
她把我删了？
不，是拉黑。
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至于吗？
不就是吵个架吗？还拉黑？
我压着火气，退出微信，找到她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机械女声在耳边响起。
又被拉黑了。
我把手机狠狠地摔在沙发上。
行。
真行。
苏晴，你够狠。
我气得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一**坐下，开始生闷气。
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没有我，你连瓶盖都拧不开。
没有我，晚上怕黑谁给你留灯。
没有我……
我的思绪，突然就卡住了。
脑海里浮现出她拖着行李箱离开时的背影。
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这次，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冲进卧室。
打开衣柜。
属于她的那一半，空了。
不只是几件常穿的衣服，是所有。春夏秋冬，一件不剩。
我拉开梳妆台的抽屉。
里面她那些瓶瓶罐罐的护肤品、化妆品，也都不见了。
浴室里，她的牙刷、毛巾、洗面奶，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甚至带走了她放在门口的那双粉色兔子拖鞋。
她把所有属于她的痕迹，都从这个家里抹掉了。
抹得干干净净。
仿佛她从来没有在这里生活过。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天灵盖。
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吵架。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离开。
我慌乱地跑回客厅，再次拿起手机。
我该怎么办？
我能找谁？
对了，肖雯！
肖雯是苏晴最好的闺蜜，也是我们共同的朋友。
苏晴肯定在她那里！
我手忙脚乱地在通讯录里翻出肖雯的电话，几乎是带着哭腔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林舟？”肖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肖雯！苏晴是不是在你那儿？你快让她接电话！不，你让她别闹了，快让她回来！”我语无伦次地喊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林舟，你先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她把我拉黑了，她把所有东西都搬走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的沉默，比刚才更长，长到让我心慌。
“林舟。”
肖雯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是不是觉得，晴晴离开你，真的只是因为一个煎饺？”
“不然呢？！”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你还记得，上个月她生日，你是怎么过的吗？”
肖雯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上个月……她生日？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