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揣着灵石。
哼着小调下山。
刚到山脚。
冤家路窄。
屠胖子腆着肚子。
堵在路口。
“弦玥！”他绿豆眼一瞪，“任务完成了？”
我缩了缩脖子。
挤出个笑。
“屠管事……还、还差一点……”
“差一点？”他嗓门拔高，“我看你是皮痒了！”
他蒲扇大的巴掌扬起来。
我赶紧捂住头。
“别打！管事！我明天！明天一定交齐！”
“明天？”他狞笑，“规矩就是今天！交不上，滚蛋！杂役处不养废物！”
他伸手就来拽我胳膊。
要把我拖去戒律堂除名。
我急了。
脑子一抽。
脱口而出。
“我认识云隐长老！”
屠胖子的手。
僵在半空。
绿豆眼里闪过一丝惊疑。
“你？认识云隐长老？”他上下打量我，像看什么脏东西，“吹牛也得有个谱！云隐长老什么身份？会认识你这种废物？”
“真的！”我豁出去了，梗着脖子，“刚才！就在落霞峰顶！长老还……还指点了我几句！”
我掏出怀里一块下品灵石。
“你看！这就是长老给的！”
灵石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做不了假。
屠胖子的表情。
变了。
惊疑不定。
贪婪。
还有一丝忌惮。
他慢慢收回手。
“云隐长老……真见了你？”他语气软了点。
“千真万确！”我挺直腰板，“长老还说……说我根骨清奇……就是……就是差点机缘……”
我瞎编。
反正吹牛不上税。
屠胖子眯着眼。
看了我半天。
又看看那块灵石。
“行啊，弦玥。”他皮笑肉不笑，“攀上高枝儿了？”
“不敢不敢。”我赔笑，“就是长老心善……”
“哼。”屠胖子甩了甩袖子，“任务……宽限你三日。”
“多谢管事！”我赶紧道谢。
“不过……”他话锋一转，绿豆眼闪着精光，“既然长老‘看重’你，下个月开始，你的任务……再加三成。”
我的心沉下去。
这死胖子。
贪得无厌。
“管事……”
“怎么？有意见？”他脸一拉。
“没、没有。”我低下头，指甲掐进手心。
“哼，谅你也不敢。”屠胖子背着手，晃晃悠悠走了，“三日后，任务翻倍，交不上，就算云隐长老是你爹，你也得滚蛋！”
看着他的背影。
我磨了磨后槽牙。
三块灵石。
只换来了三天喘息。
和更重的任务。
不够。
远远不够。
姓屠的胃口被吊起来了。
下次。
就不是几块下品灵石能打发的。
我得弄票大的。
目标。
还是云隐。
上次是“意外”。
这次。
得让他“理亏”。
落霞峰顶。
云隐长老练剑的地方。
有一片他亲手栽种的剑意草。
据说是炼制高阶剑丸的主药。
极其珍贵。
整个宗门。
就他这儿有。
看守？
不需要。
他的名头。
就是最好的看守。
除了不长眼的我。
没人敢靠近。
我的计划很简单。
在他练剑必经的小路上。
提前埋好一颗我“省吃俭用”买来的劣质留影石。
然后。
“不小心”闯入。
“恰好”被他练剑的余波扫中。
“重伤”倒地。
留影石会记录下一切。
证据确凿。
他堂堂元婴长老。
“误伤”无辜弱小杂役弟子。
总要给点“补偿”吧？
要求不高。
几十块下品灵石。
或者。
能免了屠胖子任务的丹药、符箓也行。
我算准时辰。
提前埋伏在灌木丛里。
心脏怦怦跳。
比上次还紧张。
终于。
那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剑压传来。
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
看准他踏上山路的那一刻。
猛地窜了出去。
“啊——！”
我尖叫着。
直直朝着他预定的剑气轨迹撞过去。
计划很完美。
可惜。
算错了一点。
云隐的修为。
和他收放自如的剑意。
就在我扑出去的瞬间。
他手腕似乎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那道原本该擦着我肩膀过去的凌厉剑气。
嗖地一声。
拐了个弯。
以一种刁钻的角度。
精准地……
射向了我藏着留影石的那块岩石。
“砰！”
一声闷响。
碎石飞溅。
我傻眼了。
我的劣质留影石！
连个渣都没剩下！
预期的“误伤”没有到来。
我因为用力过猛。
收势不住。
“噗通”一声。
五体投地。
摔在云隐脚前。
啃了一嘴泥。
头顶。
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像冰珠子砸在玉盘上。
冷得掉渣。
“这次，”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又是什么掉悬崖下了？”
我趴在地上。
浑身僵硬。
完了。
被看穿了。
“弟子……弟子……”我脑子飞快转，急中生智，“弟子是来给长老送东西的！”
“哦？”他语调微微上扬，带着点玩味。
我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唯一值钱的家当——一块捂得温热的、硬邦邦的杂粮饼。
双手捧过头顶。
“弟子……弟子感激长老上次救命之恩！特……特来孝敬长老！”
空气死寂。
只有山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我能感觉到他落在我头顶的目光。
像刀子。
刮得我头皮发麻。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干净的手伸过来。
两根手指。
捏住了那块黑乎乎的杂粮饼。
拎起来。
嫌弃地晃了晃。
“孝敬本座？”他语气古怪。
“是、是！”我头埋得更低，“弟子……弟子一片心意！”
“呵。”
又是一声短促的冷笑。
那饼子被随意丢在我面前。
滚了两圈。
沾满尘土。
“你的心意，”他声音恢复冰冷，“本座受不起。”
“滚。”
“再敢踏足峰顶。”
“本座不介意让你永远留在这‘吹风’。”
最后一个字落下。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
压得我几乎窒息。
我连滚带爬。
手脚并用。
逃离了落霞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