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生日这天，我发现养父母是人贩子。亲子鉴定报告从牛皮纸袋里滑出来，
沈氏集团董事长的名字刺得我眼睛生疼。而此刻，
电视里正播放着沈家千金慈善晚宴的新闻，她手腕上戴着的那条蓝钻项链，
价值抵得上整条贫民窟。雨下得很大，养母跪在地上，指甲缝里全是泥。
她说当年医院停电，他们把健康的女婴调了包，就为了沈家塞给护工的那叠钱。
我摸着手腕内侧的月牙胎记，突然想起上周财经杂志上，
沈瑶挽着父亲的手臂笑——那本该是我的位置。养父的额头抵在地上，求我别走。
我抓起帆布包冲出家门时，听见他在背后喊：“他们会杀了你的！
”1雨水顺着铁皮屋檐往下砸。我蹲在煤炉前，用火钳拨弄着快要熄灭的炭块。十八岁生日，
连鸡蛋面都成了奢侈。"玥玥。"养母的声音在发抖。我转头。她手里捏着个牛皮纸袋，
指节发白。养父站在阴影里，肩膀垮得像被抽了脊梁骨。纸袋落在我膝盖上。
亲子鉴定报告几个黑体字刺得眼睛疼。
"沈氏集团董事长沈明德与沈玥确认存在亲生血缘关系。"煤炉"啪"地爆出火星。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三遍，纸张在手里簌簌响。"当年医院停电..."养母突然跪下来，
指甲抠进水泥地，"瑶瑶生下来就进了保温箱，我们想着..."雨声突然变大。
铁皮屋顶像被千万颗钢珠砸中。我摸到手腕内侧的月牙形胎记，
想起上周财经杂志上沈家千金挽着父亲的手臂，钻石耳钉晃得人眼晕。
养父的额头抵在地上："他们给护工塞了钱...我们鬼迷心窍..."我站起来，
报告单在掌心皱成一团。窗户玻璃映出我的影子——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毛边袖口的格子衬衫。而那个叫沈瑶的女孩，此刻应该穿着高定礼服吹蜡烛。
"所以这十八年..."我听见自己声音像生锈的刀，"都是你们精心设计的骗局？
"养母的哭声卡在喉咙里。煤炉终于灭了，最后一丝白烟扭曲着消散。
暴雨拍打着糊报纸的窗户。我抓起帆布包，牛皮纸袋在包里发出脆响。养父扑过来拽我裤脚，
我甩开他时撞翻了搪瓷缸，褐色的药汁在地面漫开。巷子里的积水没到脚踝。
垃圾堆的腐臭味被雨水激起来，我踩着报废的电视机壳翻过围墙。公交站牌下，
沈氏集团的广告灯箱亮得刺眼。董事长西装革履，旁边标注着"年度慈善企业家"。
手机在兜里震动。陌生号码，接起来是年轻男声："沈玥？我是林墨。"背景音里有钢琴声，
"明天下午三点，带你来见陈姨。"轮胎碾过水洼，公交车喷出的尾气糊在脸上。
我盯着灯箱里沈瑶佩戴的蓝钻项链——上周拍卖会压轴品，成交价够买下整条贫民窟。
雨更大了。2雨还在下。我站在沈家别墅的雕花铁门前，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
林墨撑着一把黑伞，伞面微微倾斜，遮住了我半边肩膀。“准备好了？”他问。我没回答，
只是攥紧了手里的牛皮纸袋。门开了。水晶吊灯的光刺得我眯起眼。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
倒映出我狼狈的影子——湿透的帆布鞋，廉价牛仔裤上的泥点，和这栋豪宅格格不入。
“这就是玥玥吧？”甜腻的嗓音从楼梯上飘下来。沈瑶站在旋转楼梯中央，
丝绸礼服裙摆垂落，像一朵精心培育的玫瑰。她唇角弯着，眼底却冷得像冰。“欢迎回家，
妹妹。”她一步步走下来，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音。靠近时，她伸手想拉我，
却在指尖相触的瞬间压低声音——“贫民窟的野种也配进沈家？”我猛地抽回手。
沈父坐在沙发里，连头都没抬。他翻着文件，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响声。“客房收拾好了？
”他问管家。“是的，先生。西侧那间。”西侧。离主楼最远的地方。沈瑶掩唇轻笑，
转身挽住沈父的手臂：“爸，妹妹刚回来，要不要让厨房准备点吃的？”“随便。
”沈父合上文件，终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在评估一件商品，不带半点温度。
“明天去做个全面体检。”他说，“沈家的女儿不能有病。”林墨轻轻碰了下我的手腕。
我咽下喉咙里的铁锈味，跟着管家穿过长廊。走廊墙上挂着沈家的全家福。沈瑶站在中间，
笑容完美得像橱窗里的模特。“到了。”管家推开最后一扇门。房间很干净，
干净得像没人住过。床单雪白，窗帘厚重，连空气都冷冰冰的。管家关门离开后，
我坐在床沿，牛皮纸袋里的鉴定报告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窗外，雨还在下。楼下传来钢琴声，
沈瑶在弹《梦中的婚礼》。我盯着手腕上的月牙胎记，想起养母跪在地上时指甲缝里的泥。
门突然被敲响。“沈**。”是陈姨的声音，“夫人让我给您送杯热牛奶。
”3牛奶杯在托盘上微微晃动。陈姨的手很稳，眼神却飘忽。她放下杯子时，
袖口露出半截疤痕，像被什么烫过。"夫人说您淋了雨，喝点热的。
"我盯着牛奶表面那层薄薄的膜。沈瑶弹钢琴的声音从楼下飘上来，欢快得刺耳。"谢谢。
"我没碰杯子，"您在这里工作多久了？"陈姨的手指突然蜷缩了一下："二、二十三年了。
"钢琴声戛然而止。走廊传来脚步声，陈姨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退到门边。沈瑶出现在门口，
手里端着杯香槟。"陈姨，"她甜笑着，"爸爸找你。"老佣人低着头快步离开。
沈瑶倚在门框上，香槟杯沿沾着口红印。她目光扫过我放在床边的帆布包，嘴角抽了抽。
"明天家里有宴会。"她晃着酒杯，"记得换身像样的衣服。"门关上的瞬间，
牛奶杯沿裂开一道细缝。宴会当天，我穿着唯一一条连衣裙站在衣帽间门口。米色棉布，
洗得有些发白，但至少没有补丁。沈瑶从更衣室出来，拖地的礼服裙摆缀满碎钻。
"你就穿这个？"她捂住嘴，"天呐，像佣人穿的。"宴会厅里觥筹交错。
水晶吊灯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站在角落，香槟塔折射的光斑在墙上跳动。
沈父正在和几个董事聊天，看到我时皱了皱眉。"给大家介绍一下。"沈瑶突然提高声音，
挽住我的胳膊，"这是我妹妹沈玥。"几十道目光刺过来。有人小声嘀咕"贫民窟那个"，
酒杯碰撞声里混着轻笑。"听说你以前捡垃圾？"穿貂皮的女人凑近，
香水味呛得我后退半步，"真可怜。"沈瑶递给我一杯红酒："喝点东西？
"她的指甲刮过杯壁。我伸手去接，酒杯突然倾斜，暗红色液体全泼在我前襟。
棉布瞬间吸饱酒液，黏在皮肤上。"哎呀！"沈瑶惊呼，"我手滑了。"哄笑声炸开。
我攥着湿透的衣料，看到沈父转身离开的背影。侍应生递来毛巾，眼神里带着怜悯。
擦酒渍时，我注意到落地窗边站着个年轻男人。黑西装，没打领带，手里转着杯威士忌。
他一直在看我，但不是那种猎奇的眼神。沈瑶凑过来顺着我视线张望："林墨？"她冷笑，
"别做梦了，林家少爷看不上乞丐。"管家这时过来叫我："沈先生让您去书房。
"经过落地窗时，威士忌杯底在茶几上轻轻一磕。林墨站起身，
影子刚好挡住我衣服上的酒渍。"需要外套么？"他声音很低。我摇头。
他食指在杯沿点了两下，留下张名片插在冰桶里。书房里，沈父正在签文件。
"下周一去公司实习。"他没抬头，"从行政部文员做起。"钢笔尖划破纸张。
我知道这是道测试题——要么认命当个摆设，要么撕开这层虚伪的体面。回到宴会厅时，
林墨已经走了。冰桶里的名片沾着水珠，背面用钢笔写了行小字："陈姨有个女儿，
二十三岁，在市中心医院血液科。"香槟塔突然倒塌，玻璃碎片溅到我脚边。沈瑶在尖叫，
宾客们乱作一团。我踩过碎玻璃，把名片塞进连衣裙暗袋。酒渍已经干了，
在米色布料上结成硬块，像块丑陋的疤。4行政部的打印机卡纸了。我蹲在机器旁边，
手指沾满碳粉。这是今天第七次卡纸，每次都在我打印重要文件的时候。"新来的，
会议室资料准备好了吗？"主管王莉踩着高跟鞋走过来，香水浓得能熏死苍蝇。"马上好。
"我抽出皱巴巴的纸张，重新塞进进纸口。她冷笑一声："沈大**连打印机都不会用？
"茶水间传来窃笑。我知道是沈瑶授意的——从我入职第一天起，复印机永远缺纸，
咖啡机总在我用时"故障"，连办公椅都是坏的。打印机终于吐出完整的文件。
我抱着资料往会议室跑，却在拐角撞上个人。纸页飞了一地。"抱歉。
"林墨弯腰帮我捡文件，袖扣擦过我的手背，冰凉。他今天穿了正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和宴会那晚判若两人。"财务部借调。"他低声说，往我手里塞了张纸条，"中午12点，
地下车库。"王莉的尖嗓子从走廊那头传来："沈玥！会议开始了！
"我攥着纸条冲进会议室时，所有人都在看我。沈父坐在主位，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沈瑶坐在他右手边，正在给他倒茶。"这是本季度的报表。"我把文件分发给董事们，
最后一份放在沈父面前。他翻开第一页就黑了脸："页码呢？
"我低头看自己那份——页码全印歪了，像一排喝醉的蚂蚁。沈瑶的茶杯"不小心"碰倒，
茶水浸透了报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沈父把文件扔进垃圾桶，"散会。"午休时，
我溜进消防通道拆开纸条："查2018年Q3的海外账目，编号FN-7092。
"地下车库阴冷潮湿。林墨靠在配电箱旁抽烟，烟头在黑暗里一明一灭。"陈姨女儿的病历。
"他递给我个文件袋，"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我翻开病历，
突然明白了什么："沈瑶的血型......""RH阴性，和陈姨女儿配型成功。
"林墨弹了下烟灰，"但沈家从没做过慈善捐赠。"头顶突然传来脚步声。我们同时闭嘴。
高跟鞋的声音停在通风口正上方，
接着是沈瑶甜腻的嗓音："......账目处理干净了吗？"林墨猛地掐灭烟，
拽着我躲进配电室。门缝里，我看见沈瑶的**版红底鞋一闪而过。下午上班时，
我发现工位被人翻过。抽屉里的U盘不见了，那里面有我整理的财务异常记录。
加班到凌晨两点。整层楼只剩我一个人的键盘声。显示器蓝光刺得眼睛发疼。
我调出2018年Q3的海外账户，发现一笔三百万的汇款去向不明。
附件里有个模糊的签名，像"沈"又像"沉"。去打印时，茶水间的灯突然灭了。
我摸黑往打印机走，后背突然发凉。有呼吸声。还没回头，一股大力猛地推在我背上。
天旋地转。我滚下楼梯时，后脑勺重重磕在台阶边缘。剧痛炸开的瞬间，
我看见了——转角处，沈瑶的高跟鞋尖泛着冷光。黑暗吞没意识前，
我死死攥住了口袋里的U盘。里面存着刚才截图的财务记录。还有林墨塞给我的，
陈姨女儿的骨髓配型报告。5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我睁开眼，
看见天花板上的裂纹像条扭曲的蛇。"醒了？"林墨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他坐在病床边，
手里转着个银色U盘——我摔下楼梯前攥着的那个。后脑勺一跳一跳地疼。我试着坐起来，
被他按回枕头上。"轻微脑震荡。"他递来杯水，"你昏迷了六个小时。
"水杯外壁凝着水珠。我盯着他左手小指的家族戒指，戒面刻着林氏集团的狼头徽记。
"沈瑶呢？""在家。"他嘴角扯了下，"说是受了惊吓，要喝安神汤。"窗外在下雨。
雨滴拍打玻璃的声音让我想起贫民窟的铁皮屋顶。林墨突然从公文包里抽出份文件，
蓝色封皮上印着"晨曦资本创业企划书"。"听说你在贫民窟时，靠倒卖二手手机赚学费？
"我手指一颤。这事连养父母都不知道。企划书翻开第一页，是份智能回收项目的商业模型。
投资预算栏写着八位数，发起人签名处空着。"我缺个合伙人。"林墨把钢笔放在床头柜上，
"要熟悉底层市场，会算账，还得......"他看了眼我头上的绷带，"抗揍。
"监护仪的心跳线突然起伏加剧。我盯着他修长的手指："条件？
"钢笔在柜面投下细长的影子。林墨忽然俯身，消毒水味里混进淡淡的雪松香。
"我要看着你把沈家踩在脚下。"心跳监测器发出尖锐的"滴"声。护士推门进来时，
林墨已经退到窗边，手里多了个苹果。小刀在他指间翻转，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
"病人需要休息。"护士皱眉。林墨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果肉雪白，
刀刃在核上刻了个小小的"S"。护士一走，他从果篮底下抽出个信封。
陈姨女儿的病历照片露出来，配型报告上沈瑶的签名龙飞凤舞。
"沈家每年慈善晚宴都高调宣传骨髓捐赠。"他指尖点在RH阴性血那一栏，
"但私库里从没少过一袋血。"我咬了口苹果。汁水漫过舌尖，甜得发苦。"为什么帮我？
"林墨转着戒指："我母亲姓陈。"钢笔突然滚到地上。我弯腰去捡，
看见他皮鞋底沾着片红漆——和沈家老宅楼梯扶手的颜色一模一样。走廊传来脚步声。
林墨迅速收起文件，换上副纨绔子弟的表情。"玥玥！"沈父推门而入，
身后跟着拎果篮的沈瑶。她眼睛红肿，像哭了很久。林墨吹了个口哨："沈董事长，巧啊。
"沈父的表情像吞了只苍蝇。沈瑶的指甲掐进果篮包装纸，目光在我和林墨之间来回扫。
"林少认识我女儿？""刚认识。"林墨笑得人畜无害，"沈**摔下楼梯时，
正好被我看见。"沈瑶的果篮"不小心"掉在地上。橙子滚到床底，她弯腰去捡，
在我耳边飞快地说："离他远点。"林墨假装没听见。
他掏出张烫金名片放在床头："我们林氏最近有个慈善项目，沈**有兴趣可以来看看。
"名片背面用钢笔写了串数字。沈父盯着那张纸片，脸色越来越难看。护士来换药时，
所有人都退到走廊。我拆开绷带，发现掌心里还攥着东西——林墨削苹果时，
偷偷塞给我的微型存储器。窗外雨停了。云缝里漏下一线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