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鼓点撞进心跳九月的傍晚总带着点黏腻的热，操场边的香樟树把影子拉得老长，
像无数双伸长的手，要把刚入校的新生们揽进怀里。林晓冉被室友李萌萌拽着往人群里挤，
手里的荧光棒被攥得微微发烫，塑料外壳上沾着的汗渍洇出模糊的水印。“快点快点，
听说街舞社的社长今天要压轴！”李萌萌的马尾辫在眼前甩来甩去，
声音裹着晚风撞进耳朵，“我老乡说他跳起舞来帅炸，拿过全国大学生街舞大赛的银奖呢！
”林晓冉“嗯”了一声，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望向舞台。
临时搭起的舞台上铺着暗红色地毯，边缘有些卷边，
背景板上“青春启航”四个艺术字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她刚从南方小城来到这座北方城市，连教学楼的布局都还没记熟，
此刻被淹没在喧闹的人潮里，像株被移植的含羞草，浑身都透着拘谨。
主持人报幕的声音透过音响扩展开来，带着点电流的杂音：“接下来有请校街舞社，
为我们带来表演——《破风》！”台下瞬间爆发出一阵尖叫，
林晓冉被旁边女生的欢呼声震得缩了缩脖子。舞台灯光突然暗下来，
只剩几束追光在观众席上扫过，最后“啪”地打在舞台中央。
一个穿黑色工装裤的男生背着身站在那里，宽大的白色T恤被夜风掀起一角，
露出腰线清晰的轮廓。前奏响起的瞬间，他猛地转过身，手腕翻转着带起一串利落的动作，
仿佛有电流顺着骨骼窜遍全身。鼓点骤然密集，他的脚步在地毯上碾出细碎的声响，
旋转、跳跃、定格，每一个动作都像精准计算过，与音乐的节拍严丝合缝。
林晓冉的呼吸突然顿住了。男生的额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
黑色发带勒出清晰的发线。他跳托马斯全旋时，脖颈处的银色项链随着动作划出亮眼的弧线，
落地的瞬间，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锁骨凹陷处，像坠了颗透明的星子。最后一个动作，
他单膝跪地，右手撑地，左手高高扬起，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嘴角勾起的弧度里带着点张扬的自信。“江辰！江辰！”周围的呼喊声浪差点掀翻夜空，
李萌萌也跟着尖叫，胳膊肘不小心撞在林晓冉胳膊上，“看到没看到没！这就是江辰！
帅不帅？！”林晓冉没说话，手里的荧光棒不知何时已经不亮了。
她看着舞台上的男生站起身，对着观众席鞠躬，虎牙在灯光下闪了一下，
心里像有面鼓被重重敲响，“咚”的一声，震得耳膜发疼。表演结束后，
林晓冉被李萌萌拉着去后台看能不能要到签名。绕到舞台侧面的通道时，
她看见几个穿街舞社社服的人围在那里，江辰正低头给一个女生递矿泉水，手指骨节分明，
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辰哥，刚才那个动作帅呆了！”有人拍他的肩膀。“还好，
落地时差点崴脚。”江辰的声音带着点运动后的微哑，却像羽毛似的搔过林晓冉的耳廓。
他抬手抹了把脸，脖颈转动时，银色项链又晃了晃，和舞台上的光芒重叠在一起。
林晓冉突然慌了神，拽着李萌萌的袖子就往回走。“怎么了？”李萌萌一脸不解，
“不去要签名了？”“人太多了。”她低着头，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刚才那一幕像慢镜头似的在脑子里回放——他递水时手腕的弧度，说话时扬起的嘴角，
还有那根会发光的项链。回到宿舍，林晓冉坐在书桌前，对着摊开的速写本发呆。
李萌萌在旁边敷面膜，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打听清楚了，江辰是体育系大四的，
街舞社社长，听说人特别好，
经常带社员去做公益演出……”林晓冉握着铅笔的手轻轻动了动，
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浅淡的弧线。她没告诉李萌萌，刚才躲在柱子后面时，
她看清了江辰T恤上印的号码——17，和她的生日是同一天。接下来的几天，
林晓冉总在有意无意地寻找那个身影。去食堂的路上，
她会放慢脚步扫过篮球场；路过教学楼下的公告栏，
会特意看看社团活动的通知；甚至去超市买东西，都忍不住在零食区多停留一会儿，
希望能像电视剧里那样，有场不经意的偶遇。周三下午有节美术史的大课，
林晓冉提前半小时去占座。刚走到艺术楼门口，就听见旁边传来熟悉的鼓点声，
是体育馆的方向。她犹豫了一下，脚步不由自主地拐了过去。体育馆的侧门虚掩着，
里面传出震耳欲聋的音乐和脚步声。林晓冉悄悄推开门一条缝，
看见江辰正站在镜子前练动作，几个社员围在旁边看。他脱掉了T恤，只穿着黑色背心，
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起伏，后颈的汗珠顺着脊椎往下滑，没入工装裤的松紧带里。
“这个衔接还是有点问题。”江辰皱着眉说，拿起毛巾擦了擦脸，“再来一遍。
”音乐重新响起，他又开始重复那个旋转的动作。林晓冉屏住呼吸，
看着镜子里他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的样子，
比迎新晚会上的聚光灯还要好看。“同学，你找谁？”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林晓冉吓得差点跳起来，转身看见个穿街舞社社服的女生，正疑惑地看着她。
“我……我路过。”她结结巴巴地说，转身就跑，书包上的挂坠撞在一起，
发出叮铃哐啷的声响。跑到拐角处，她停下来喘气，心脏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回头望去，体育馆的门依然开着条缝，鼓点声断断续续地飘过来，敲在心上，
和那天晚上的节奏一模一样。林晓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不知何时已经全是汗。
她突然想起迎新晚会结束时，江辰鞠躬的那个瞬间，灯光落在他睫毛上，
像落了层细碎的金粉。也许，下次路过这里时，可以再慢一点。她这样想着，
脚步轻快地朝艺术楼走去，书包上的挂坠还在轻轻摇晃，像在为某个秘密的心事伴奏。
第二章：角落里的凝望美术史课的教授在讲台上讲文艺复兴，
林晓冉却对着笔记本上那道浅淡的弧线发呆。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打进来，
在纸页上投下长方形的光斑，像极了体育馆侧门透进来的光线。她想起今早路过那里时，
门缝里飘出的鼓点声，手指不自觉地在膝盖上敲出相同的节奏。“想什么呢？
”李萌萌用胳膊肘碰了碰她，“下课去不去超市？听说新进了南方的桂花糕。
”林晓冉猛地回神，合上笔记本的动作快得像在掩饰什么：“不去了，我想去图书馆借本书。
”其实她心里早就盘算好了，街舞社的排练时间是下午四点到六点，
这个点去体育馆附近“路过”，概率总该大些。从艺术楼到体育馆要穿过整片银杏林。
秋意渐浓，地上已经铺了层金黄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林晓冉走得很慢，
帆布鞋的鞋尖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眼睛却不停地往体育馆的方向瞟。快到侧门时，
她突然停住脚步——那里站着个穿街舞社社服的男生，正靠在墙上玩手机，
正是那天在后台见过的江辰的室友赵磊。她赶紧躲到银杏树后面，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
赵磊似乎在等谁，时不时抬头往远处望。林晓冉数着树上的叶子，一片，两片，
三片……直到赵磊转身走进体育馆，她才敢探出头，像只受惊的小鹿般溜到侧门。
不知是谁在磨砂玻璃上磕出个硬币大小的破洞，边缘还粘着点玻璃碴。林晓冉踮起脚尖，
右眼凑近破洞往里看——江辰正站在镜子前教社员动作，他半蹲下来，
手心虚虚地护着一个女生的后腰，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
有点模糊却格外清晰：“胯再送出去一点，对，像这样……”那个女生穿着粉色练功服，
林晓冉认出是舞蹈系的陈雪。她看着江辰的指尖几乎要碰到陈雪的腰，
突然觉得玻璃上的破洞有点扎眼，转身靠在墙上，胸口闷得发慌。风卷着银杏叶飘过脚边，
她想起迎新晚会上江辰脖子上的项链，想起他T恤上的17号，
想起他弯腰捡矿泉水瓶时露出的腰线。这些碎片像散落在地上的拼图，
明明拼不出完整的画面，却总能在某个瞬间突然撞进心里。接下来的几天，
林晓冉成了体育馆侧门的常客。她摸清了赵磊和其他社员的作息，
总能精准地找到没人看守的间隙。破洞成了她的秘密基地，透过那里，
她看到江辰为了一个高难度动作反复练习，
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闷响；看到他被社员抹了满脸蛋糕，
笑着去追闹时露出的虎牙；看到他坐在休息区看舞团资料，手指在书页上轻轻敲击的样子。
她的速写本渐渐变得厚实起来。有一页画着他练舞时绷紧的脚踝，
白色运动鞋的鞋带系成利落的蝴蝶结；有一页是他喝水时的侧脸，
喉结滚动的弧度被描了三遍；还有一页，她试着画了那根银色项链，
却总也画不出舞台上的光泽。周五下午没课，林晓冉揣着速写本去了体育馆。刚走到拐角，
就看见江辰从侧门出来，手里捏着个空矿泉水瓶，额头上还带着薄汗。她下意识地躲到树后，
看着他走向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砰”的一声，江辰踢了踢贩卖机的底座，
大概是机器卡住了。他皱着眉拍了拍机身，转身时正好对上林晓冉的视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林晓冉的手死死攥着速写本，指节泛白，脑子里一片空白。
江辰显然也认出了她，毕竟上次在后台她跑的速度堪比兔子。“又是你啊。”他先开了口，
嘴角带着点笑意，“来买水？”林晓冉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还是点点头，
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嗯。”江辰指了指那台不听话的贩卖机：“这台坏了，
得去前面的超市买。”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怀里的速写本上，“你是美术系的？”“嗯！
”这次她答得飞快，生怕慢一秒就会露馅，“我叫林晓冉，大一的。”“江辰，
体育系大四。”他伸出手，掌心带着运动后的温度，“之前在后台见过。
”林晓冉的手指刚碰到他的指尖就触电般缩了回来，脸腾地红了。江辰也没在意，
收回手挠了挠头：“我记得你，那天跑挺快。”她窘迫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低头盯着自己的帆布鞋，鞋带不知何时松了。江辰突然蹲下身，
帮她把鞋带系成了漂亮的蝴蝶结：“下次走路看着点，别绊倒了。”他的指尖擦过她的脚踝，
像有电流窜过。林晓冉僵在原地，看着他站起身，
抓起地上的空瓶子扔进垃圾桶：“我先回去了，再见。”“再见！
”她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声音都在发颤。直到江辰的身影消失在侧门，林晓冉才敢动。
她低头看着脚上的蝴蝶结，突然觉得这双穿了两年的帆布鞋，今天格外好看。
贩卖机在身后发出“咔哒”一声，大概是恢复正常了，但她没再回头，
脚步轻快地走进了银杏林。周日上午，林晓冉去图书馆还书。三楼靠窗的位置是空的，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木质书桌上，灰尘在光束里跳舞。她刚坐下，
就听见楼梯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对，
就是那个托马斯全旋接airflare（空中托马斯）的衔接，总觉得差点意思。
”是江辰。林晓冉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看书，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他拿着几本书走了过来，
在她斜对角的位置坐下。他把书摊开，笔记本上画着密密麻麻的舞蹈动线，
铅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和她的心跳奇妙地合拍。偶尔，他会用笔敲敲桌面，眉头微蹙，
像是在琢磨动作细节。有次他抬起头，视线越过书页与她相撞，林晓冉慌忙低下头，
耳朵却悄悄红了。闭馆音乐响起时，两人几乎同时合上书本。
江辰替她扶住即将自动合上的玻璃门：“一起走？”林晓冉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出图书馆。
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得银杏叶哗哗作响。江辰在聊街舞社的趣事，
说有个新生练倒立把裤子磨破了，说上周去敬老院演出，有个老奶奶跟着他们的音乐打拍子。
林晓冉没怎么说话，只是听着，偶尔“嗯”一声。她数着他运动鞋上的反光条，
左边五根，右边五根，加起来正好十根。走到银杏林尽头时，江辰停下脚步：“我往这边走，
再见。”“再见。”林晓冉看着他转身，银色项链在夕阳下闪了一下，
突然想起速写本上还没画完的项链，“学长！”江辰回过头，眼里带着疑问。
“你的项链……”她鼓起勇气问，“挺好看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笑了：“这个啊，是我第一次比赛得的奖品，戴了三年了。”林晓冉“哦”了一声，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又全是汗。她摸出速写本，翻到画项链的那页，
借着最后一点天光，在项链坠子上添了个小小的闪光点。夜风渐渐凉了，
林晓冉裹紧了外套往宿舍走。路过体育馆侧门时，里面的鼓点声还在继续，
像在为某个秘密的心事伴奏。她站在破洞前看了一会儿，江辰正在教社员新动作，
灯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几乎要触碰到门口。也许，明天可以带块橡皮来，
把项链的线条改得再流畅些。她这样想着，脚步轻快地消失在夜色里。
速写本在怀里微微起伏，像揣着一颗正在悄悄发芽的种子。
第三章：心事藏于画间美术课的石膏像写生刚结束，林晓冉就把画夹往胳肢窝一夹，
脚步匆匆地往选修课教室赶。今天是《艺术概论》的第一堂课，
据说会有其他系的学生来旁听，她心里藏着个没说出口的期待。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李萌萌占了前排两个位置，正对着手机屏幕傻笑。“这儿这儿！”她挥着手臂喊，
等林晓冉坐下，神秘兮兮地凑过来，“知道吗？我听中文系的学姐说，
江辰这学期选了这门课当学分！”林晓冉握着笔的手指猛地收紧，笔杆在掌心硌出道浅痕。
她假装整理书本，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空着，
第三排中间的座位也没人，连最后一排的角落都还留着空位。上课铃响时，
江辰果然出现在门口。他穿着件灰色连帽衫，背着黑色双肩包，额前的碎发遮住一点眉毛，
看起来比练舞时多了几分慵懒。他扫视了一圈教室，径直走向最后一排的角落，
拉开椅子坐下时发出轻微的声响。林晓冉的后背突然像长了眼睛，
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并不存在的视线。教授在讲台上讲康德的美学理论，
她却在笔记本的边缘画起了小人——一个穿着连帽衫的男生坐在角落里，
头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画到第三遍时，李萌萌突然用笔戳了戳她的胳膊：“看什么呢？
脸都红了。”她慌忙用课本盖住笔记本，心跳快得像要撞开肋骨。偷偷往后瞟了一眼，
江辰正低头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的动作很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