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红帖深秋的梧桐叶卷着寒气扑在落地窗上时,
沈知珩正用鎏金裁纸刀划开那份烫金红帖。指尖触到纸面凸起的囍字纹路时,
骨节几不可察地泛白。帖上“苏晚”两个字烫得发亮,像两年前她摔门而去时,
眼里最后熄灭的光。“沈总,城南地块的竞标方案需要您签字。
”秘书的声音在办公室门口顿了顿,“还有……苏**的婚礼请柬,您看?
”沈知珩把红帖塞进西装内袋,金属表链在灯光下晃出冷光:“备车,去苏宅。
”黑色宾利碾过满地碎金般的落叶,停在爬满爬山虎的老洋房前。门铃按到第三声,
门内传来拐杖敲击地面的声响,苏老爷子拉开门,浑浊的眼睛在看到他时骤然缩紧:“滚。
”“我找苏晚。”沈知珩的声音比巷口的风更冷。“晚晚不在!”老爷子的拐杖重重戳地,
“沈知珩,两年前你怎么对她的,现在还有脸来?”玄关的穿衣镜映出沈知珩眼底的红血丝。
他想起两年前那个雨夜,苏晚攥着孕检单的手在发抖,
而他正对着电话那头的合作方温声安抚:“别闹,我在谈正事。”那是他们的孩子,
三个月大,流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时,苏晚没掉一滴泪。“让他进来吧。
”二楼传来清越的女声,像碎冰投入温水。沈知珩抬头,
看见苏晚穿着米白色羊绒衫站在楼梯口,长发松松挽着,发尾垂在颈侧,
露出的锁骨处有枚小巧的月牙形疤痕——那是十八岁那年,她替他挡酒瓶时留下的。“有事?
”苏晚走下来,赤着脚踩在羊毛地毯上,脚踝纤细得像一折就断。
沈知珩的目光扫过她无名指上的素圈银戒,喉结滚动:“别嫁。”苏晚忽然笑了,
眼角的梨涡浅浅陷着:“沈总,我们很熟吗?”她转身从茶几拿起另一份请柬,“下周六,
记得来喝喜酒。”请柬上的新郎名叫陆时砚,是温润如玉的外科医生,
沈知珩在慈善晚宴上见过几次。“苏晚,”沈知珩抓住她的手腕,
指腹触到她腕骨处凸起的筋络,“跟我走,我补偿你。”“补偿?”苏晚抽出胳膊,
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淡粉色的疤痕,“沈知珩,你能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吗?
”空气骤然凝固。老爷子气得咳嗽起来,苏晚拍着他的背,声音轻得像叹息:“爷爷,
我没事。”沈知珩的手僵在半空,西装内袋里的红帖像块烙铁。他看着苏晚扶着老爷子上楼,
裙摆扫过楼梯扶手,留下一阵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那是她惯用的香水味,
他曾在无数个深夜埋在她颈间贪婪呼吸。车窗外的霓虹模糊成一片光晕,沈知珩摸出手机,
翻到加密相册里唯一的照片。照片上的苏晚穿着白色婚纱,站在教堂的彩绘玻璃下,
笑靥如花。那是他们的婚纱照,后来被他亲手撕碎,扔进了垃圾桶。手机突然震动,
是助理发来的信息:“沈总,查到了,陆医生上周向苏**求婚,
在你们常去的那家山顶餐厅。”沈知珩猛地攥紧手机,指节泛白。那家餐厅有面星空墙,
他曾在那里对苏晚说:“等项目结束,我们就结婚。”项目结束了,他成了商界新贵,
身边却再也没有那个等他回家的人。第二章雨夜苏晚把自己关在画室三天了。
画板上是片灰蒙蒙的雨幕,雨里站着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背影挺拔,却透着说不出的孤寂。
陆时砚端着热牛奶进来时,笔尖的墨汁正顺着画布往下淌,像行将干涸的泪。“又在画他?
”陆时砚把牛奶放在画架旁,镜片后的目光温柔。苏晚放下画笔,
指尖沾着的油彩蹭在米白色围裙上:“快画完了。”“下周六的婚礼,婚纱要不要再改改?
”陆时砚替她擦掉鼻尖的颜料,“你说喜欢鱼尾裙,我让设计师加了珍珠肩带。
”苏晚望着窗外飘落的冷雨,忽然想起两年前那个同样的雨夜。那天她刚做完手术,
麻药过后的疼痛让她蜷缩在病床上。护士进来换药时说:“苏**,沈先生让我转告您,
他签了离婚协议,放在床头柜上了。”她掀开被子去够那份协议,冰冷的纸张划破指尖,
血珠滴在“苏晚”两个字上,像开出一朵凄厉的花。“晚晚?”陆时砚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不用改了。”苏晚扯出个笑容,“挺好的。”陆时砚叹了口气:“如果不想嫁,
我们可以取消。”苏晚摇头,伸手抚上小腹。那里曾孕育过一个小生命,
有着她的眉眼和沈知珩的倔强。手术那天,沈知珩的助理送来一张支票,
她撕碎了扔在他脸上。“时砚,谢谢你。”她轻声说。陆时砚握住她的手,
掌心温暖干燥:“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晚上十点,沈知珩的车停在苏晚画室楼下。
他看着二楼的灯亮了整夜,直到凌晨才熄灭。雨丝打在车窗上,模糊了他眼底的猩红。
手机里有条未读信息,是两年前存的号码,备注是“晚晚”。他点开对话框,
最后一条信息是她发的:“沈知珩,我在医院,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而他的回复是:“别无理取闹。”雨越下越大,沈知珩撑着伞走进雨幕,站在画室楼下。
潮湿的风卷着栀子花香扑过来,他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苏晚也是这样站在雨里等他,
手里捧着用塑料袋裹好的热汤,睫毛上挂着水珠,像只落难的小鹿。“沈知珩!
”他猛地回头,看见苏晚站在二楼阳台,睡衣领口敞开,露出的肩膀在冷雨里泛着白。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的声音被风吹得发颤。沈知珩仰头望着她,
雨水顺着下颌线滑落:“我错了。”这三个字他藏了两年,在无数个失眠的深夜反复咀嚼,
如今说出口,却轻得像羽毛。苏晚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阳台的瓷砖上:“沈知珩,
太晚了。”她转身回房,阳台的灯瞬间熄灭。沈知珩站在雨里,直到西装湿透,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医院打来的电话:“沈先生,您母亲的情况不太好,
一直喊着苏**的名字。”第三章旧疤沈母的病房在VIP楼层,
消毒水的味道里混着淡淡的栀子花香。苏晚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病床上插着氧气管的老人,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进来吧。”沈知珩的声音沙哑。苏晚走过去,老人忽然睁开眼,
枯瘦的手抓住她:“晚晚……我的晚晚……”“阿姨,我在。”苏晚的声音发紧。
沈母浑浊的眼睛亮起来:“别生阿珩的气了,他知道错了……你们的孩子……”“妈!
”沈知珩打断她,“您好好休息。”老人却抓着苏晚不放,
眼泪顺着眼角淌进银发:“是我不好,是我逼你……”苏晚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沈母拿着支票找到她那天,老人坐在对面,精致的妆容掩不住刻薄:“苏晚,
离开阿珩,这五百万你拿着。我们沈家,不会要一个戏子做儿媳。
”那时她刚凭借一部电影拿到最佳新人奖,正是事业上升期,
却为了沈知珩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阿姨,我和知珩是真心相爱的。”她攥着水杯,
指尖发白。“真心?”沈母冷笑,“你父亲欠的赌债,不是阿珩替你还的?
你以为他真的爱你?不过是新鲜罢了。”后来沈知珩来道歉,说母亲只是一时糊涂。
苏晚看着他眼底的疲惫,把那些伤人的话咽了回去。她以为爱能抵过一切,直到那个雨夜,
她躺在手术台上,才明白有些伤,是爱也填不满的。“晚晚,陪我说说话。
”沈母的手渐渐松开,呼吸变得微弱。苏晚坐在床边,轻声讲起他们小时候的事。
她和沈知珩是邻居,他总抢她的麦芽糖,却会在她被欺负时把人打得鼻青脸肿。
十五岁那年她出水痘,他翻墙进她家,隔着玻璃给她讲题,结果自己也被传染。
“他那时候……就喜欢你了。”沈母的声音带着笑意,
“总把你画的画藏起来……”沈知珩站在窗边,背对着她们,肩膀微微耸动。
苏晚的目光落在他发间的白发上,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密密麻麻地疼。
陆时砚来接苏晚时,正撞见沈知珩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围巾。他走上前,
自然地揽过苏晚的肩:“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沈知珩的手僵在半空,
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像两株依偎在寒风里的芦苇。病房里,沈母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指着床头柜:“阿珩……抽屉里……”沈知珩拉开抽屉,里面是个褪色的铁皮盒。打开盒子,
掉出一沓画纸,上面全是苏晚的画像——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穿着校服的少女,
笑靥如花的新娘……最后一张是她怀孕时的样子,画者的笔触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这是……你爸画的?”沈母喘着气,
“他走之前……总说对不住苏家……”沈知珩的手指抚过画纸上苏晚微微隆起的小腹,
突然蹲在地上,发出压抑的呜咽。他终于知道,父亲临终前那句“照顾好晚晚”的深意,
也终于明白,自己弄丢的,不止是一个爱人,一个孩子,而是整整一生的温暖。
第四章婚纱婚礼前一天,苏晚在试衣间穿上婚纱。鱼尾裙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
珍珠肩带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陆时砚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她,
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很美。”苏晚摸着婚纱领口的蕾丝花边,
忽然想起沈知珩曾说:“晚晚穿婚纱一定很好看,我要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
”那时他们刚大学毕业,挤在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他抱着她坐在地板上,看窗外的星星。
他说等他创业成功,就买套带花园的房子,种满她喜欢的栀子花。“在想什么?
”陆时砚替她理了理头纱。“没什么。”苏晚扯了扯嘴角,“有点紧。
”设计师过来调整裙腰,指尖无意碰到她后腰的疤痕——那是她为了给沈知珩送文件,
在暴雨天摔下台阶留下的。“苏**这里怎么了?”设计师好奇地问。“没事,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