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那句“别碰我”，在两人之间划开一道深渊。
顾言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手背上那个深可见骨的牙印还在渗血。
他看着她，明白她是在推开那个曾经不堪的自己。
他缓缓收回手，声音艰涩。
“我送你回宿舍。”
林秀晴没有看他，只是死死抓着他披在身上的外套，摇了摇头，转身走回人群的窃窃私语里。
脚步像灌了铅，每一步，都重达千钧。
那场闹剧之后，林秀晴把自己锁在实验室和宿舍里，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她不再和顾言舟一起去食堂，他送来的东西，被她原封不动地放在门口。
顾言舟没有再强求，只是每天清晨和深夜，都会在她宿舍楼下的白杨树下，站一会儿。
一个星期后，课题组的研究成果获得了国家级表彰。
消息刊登在了《人民日报》的科技版面上。
照片上，林秀晴站在周老师身边，眉眼清正。
标题是黑体加粗的大字：《巾帼不让须眉，青年科学家林秀晴助力国家攻克技术难关》。
她成了年轻一辈的楷模。
她站在公告栏前，看着报纸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自己，觉得无比陌生。
赵承宇也看到了这张报纸。
他在一个油腻的街边小摊上，用最后几个钢镚儿买了一份。
报纸上，她的脸干净得刺眼。
他拿着报纸去找工作。
“我认字，有力气，什么活都能干！”
招工处的负责人接过他填的表，视线在他名字上停顿了一下。
“赵承宇？你的妻子是林秀芳？”
他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你妻子犯了罪判了刑，你自己刚放出来就在研究院闹事，你这种情况，谁敢用你？”
负责人把表格扔回到他脸上。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那点破事，早已传遍。
他只能去码头扛大包，和最底层的苦力抢活。
一天下来，累得像条死狗，只能换来几个黑窝头。
夜里，他回到那间漏风的出租屋。
他喝着劣质白酒，看着墙上那些**来的照片。
云端的神女。
烂泥里的蛆虫。
他想不通，那个曾经任他打骂的女人，怎么就飞上了枝头？
他看着报纸，又看看自己沾满泥污的手，恨意从心底烧起。
“秀晴......你为什么不等我......”
他的眼泪混着酒淌下来，将报纸上她的笑容洇开。
“都是他......都是那个小白脸......”
他忽然面目狰狞，一把攥紧报纸。
“他抢走了你！抢走了我的一切！”
“你的荣光，你的脸面......都该是我的！”
他嘶吼着，将酒瓶狠狠砸在地上。
“砰”的一声脆响。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床边，掀开破旧的床板。
那把羊角锤，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把它拿了出来，冰冷的铁器握在手里，有一种奇异的重量。
他看着墙上，那张她和顾言舟并肩而行的照片，笑了。
笑声嘶哑而难听。
他用锤子，轻轻地一锤一锤敲击照片上顾言舟的脸。
“既然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