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囚笼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将午后的阳光严严实实地挡在外面,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柔和却冰冷的光。林墨赤着脚站在地毯上,指尖冰凉。
他又一次走到门边,握住那只精致的黄铜门把手,用力拧了拧——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
纹丝不动。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门外。林墨屏住呼吸,
背紧紧贴在门板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门外那个让他窒息的存在。“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门被推开一条缝,逆着走廊的光线,
沈知远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而压迫。“醒了?”沈知远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他推开门,
侧身走了进来,目光落在林墨身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昨晚睡得好吗?
”林墨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他看着窗外厚重的窗帘,
仿佛能透过那层布料看到外面的世界。那里有他的画板,他的朋友,
有他曾经触手可及的自由。沈知远似乎习惯了他的沉默,自顾自地走到他面前,弯腰,
视线与他平齐。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林墨额前的碎发,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
眼神却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林墨牢牢罩住。“别想着离开,”沈知远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这里有你需要的一切,除了……不该有的念想。
”林墨终于抬起眼,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恨意:“沈知远,
你这样和绑架有什么区别?”沈知远的手指顿了顿,随即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几分疯狂:“绑架?不,墨墨,这不是绑架。”他伸手,
轻轻抚摸着林墨的脸颊,语气近乎呢喃,“这是……收藏。你是我沈知远此生最珍贵的藏品,
自然要放在最安全的地方,由我亲自看管。”“疯子!”林墨猛地挥开他的手,后退一步,
眼中满是抗拒和恐惧,“你这个疯子!放我出去!”沈知远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眼神沉了沉。他没有再靠近,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林墨,
仿佛在欣赏一件被惹恼的珍宝。“饭在桌上,”他转身,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我晚上回来陪你吃晚餐。”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房门在他身后再次合上,
“咔哒”一声,锁舌落下,将林墨重新锁回了这座华丽的囚笼。房间里再次恢复寂静,
只剩下林墨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喘息声。他缓缓滑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门板,
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眼中的恨意渐渐被绝望淹没。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而门外,沈知远站在走廊里,
指尖残留着方才触碰过林墨皮肤的温度。他闭上眼睛,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墨墨,别挣扎了。你逃不掉的。永远。第二章裂痕地板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
林墨蜷缩在门后,直到窗外透进的微光从深灰变成浅蓝,才慢慢站起身。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了。精致的骨瓷餐盘里,是他以前偶尔会去的那家私房菜馆的招牌菜,
沈知远记得他所有的喜好,却用最残忍的方式将这些喜好变成了囚笼的装饰。林墨走到桌边,
看着那些曾经让他食欲大动的食物,胃里却一阵翻涌。他猛地抬手,扫向桌面。
“哗啦——”餐盘落地,瓷器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炸开,汤汁溅得到处都是。
林墨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无力。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反抗方式,
幼稚,却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没有完全被驯服。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
这一次,沈知远没有在门外停留,直接用钥匙开了门。看到满地狼藉时,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视线落在林墨身上时,那点不悦又淡了下去。“饿了?
”他语气平静,仿佛地上的碎片和污渍不存在,“我让厨房再做一份。”林墨死死盯着他,
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沈知远,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这样困住我,能得到什么?
”“得到你。”沈知远回答得毫不犹豫,他一步步走近,直到两人距离不过一臂,
“得到你的全部,墨墨。你的笑,你的画,你的……一切。”“我不会给你的!”林墨咬牙,
“我的画早就烧了,我的笑也不会给一个绑架犯!”沈知远的眼神暗了暗,他忽然伸手,
扣住林墨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林墨疼得蹙眉。“烧了?”他重复着这两个字,
语气里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你烧了那些画?包括……那幅《星夜》?
”那是林墨参展的作品,也是沈知远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正在修改的画。林墨被他捏得生疼,
却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烧了!全都烧了!我不会让你得到任何属于我的东西!
”沈知远的手指猛地收紧,林墨痛呼一声,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但下一秒,
他的力道又骤然松开,仿佛刚才那个带着戾气的人不是他。“没关系。
”沈知远看着他泛红的手腕,声音低哑,“烧了可以再画。这里有最好的画具,
比你以前用的好一百倍。你想画什么,我都给你找来。”他的语气近乎讨好,
眼神却依旧偏执。林墨看着他,忽然觉得一阵荒谬。这个人用强权剥夺了他的自由,
却又想用物质来填补,仿佛这样就能抹平所有伤害。“我不画。”林墨别过脸,
“只要还被你关在这里一天,我就不会碰画笔。”沈知远沉默了。他站在原地,
看着林墨紧绷的侧脸,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怒意,有不甘,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受伤。过了许久,他才转身,
对着门外吩咐了一句:“收拾干净。”很快,佣人低着头走进来,
小心翼翼地收拾地上的碎片和污渍,全程不敢抬头看他们一眼。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只剩下佣人收拾东西的细碎声响。沈知远走到窗边,背对着林墨,拉开了厚重窗帘的一角。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城市的霓虹透过那道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你看,”沈知远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外面天黑了。但这里永远有光,
有我。”林墨顺着那道光看去,霓虹闪烁,那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世界。可此刻,
那点光却像针一样刺着他的眼睛。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沈知远似乎也不期待他的回应,他放下窗帘,重新将黑暗笼罩在房间里,然后走到林墨面前,
递给他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给你的。”林墨没有接,甚至没有看。沈知远也不勉强,
直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银质手链,链节上镶嵌着细小的蓝宝石,
在灯光下闪着幽微的光。“我找人做的,”他拿起手链,试图戴在林墨手上,“上面的宝石,
像你眼睛的颜色。”林墨猛地缩回手,手链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不要你的东西!
”他低吼道,眼中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沈知远,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我?
”“恶心?”沈知远的声音陡然变冷,他弯腰捡起手链,紧紧攥在手心,指节泛白,
“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恶心的?”林墨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情绪,心里忽然掠过一丝不安,
但嘴上依旧不肯示弱:“是!你囚禁我,就是最恶心的事!”沈知远死死盯着他,
眼神像淬了冰,又像燃着火。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墨以为他会像刚才那样发怒时,
他却忽然转身,大步走向门口。“砰!”门被用力关上,紧接着是落锁的声音,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响亮,仿佛带着某种决绝。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林墨站在原地,
看着紧闭的门,刚才强撑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他沿着墙壁缓缓滑坐下去,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是不是真的刺痛了沈知远。也不知道,
这个偏执的男人,下一次又会用什么方式,将他牢牢锁在身边。而门外,
沈知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手心的手链硌得他生疼。他闭上眼,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林墨那句“恶心”,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密密麻麻的疼。
他以为只要把人留在身边,总有一天能捂热他的心。可现在看来,他和林墨之间,
似乎只有一道越来越深的裂痕。而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弥补。只能用更紧的枷锁,
将人困在身边,哪怕这样会让裂痕越来越大。他不能放手。绝对不能。
第三章窒息的温柔沈知远没有再出现。林墨独自在房间里待了两天。
饭菜按时由佣人从门外的小窗口递进来,温热,精致,依旧是他喜欢的口味,
却像嚼蜡一样无味。他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睁着眼看天花板,或者蜷缩在窗边,
透过窗帘缝隙望着外面模糊的光影。愤怒和绝望像潮水,涨了又退,退了又涨,
最后沉淀下来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他试过绝食,第一天的晚餐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
第二天清晨就被悄无声息地收走,取而代之的是新的早餐。沈知远仿佛有耐心跟他耗下去,
用这种不动声色的方式告诉他:反抗是徒劳的。第三天傍晚,门终于被打开。
沈知远走了进来,带着一身外面的寒气。他脱下西装外套递给身后的佣人,
目光径直落在林墨身上。林墨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塑。
“起来。”沈知远的声音比前几天沉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林墨没有动。
沈知远走到床边,弯腰,伸手想去碰他的肩膀,却被林墨猛地躲开。“别碰我。
”林墨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很久没说过话。沈知远的手停在半空,眸色暗了暗,
随即收回手,站直身体:“穿好衣服,下去吃晚餐。”“我不饿。”“我让你下去。
”沈知远的语气冷了几分,“别逼我用别的方式。”林墨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知道沈知远说得出做得到。这个人偏执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不想再和他发生争执,
那只会让自己更难堪。沉默了片刻,林墨缓缓坐起身,低着头,
声音轻得像叹息:“……知道了。”他的顺从让沈知远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随即被他掩饰过去。林墨慢慢下床,走到衣柜前。衣柜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
都是沈知远让人准备的,从家居服到正装,甚至连贴身衣物都一应俱全,
每一件都合他的尺寸,像是早就为他量身定做。他随意拿起一件灰色的针织衫和长裤穿上,
动作缓慢,带着一种被抽走灵魂的麻木。沈知远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目光落在他消瘦的肩膀和苍白的脸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两天他并非对楼上的情况一无所知,佣人会按时汇报林墨的饮食和状态。
知道他没好好吃饭,知道他一直躺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却又拉不下脸先来低头。两人一前一后下楼。餐厅里灯火通明,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菜肴,
甚至还有一瓶醒好的红酒。“坐。”沈知远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林墨拉开椅子坐下,
双手放在膝上,低着头,不去看他。沈知远坐在他对面,拿起公筷,夹了一块鱼腹上的肉,
仔细剔掉刺,放进林墨面前的骨碟里:“吃点鱼,补补精神。”林墨没有动筷子。
沈知远也不催促,自己拿起筷子慢慢吃着,偶尔抬眼看看他,目光沉沉。
餐厅里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两天……”沈知远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画廊那边送来了新的画具,
放在你房间隔壁的画室里了。”林墨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依旧没说话。
“你以前总说,画画能让你平静。”沈知远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温柔,
“去试试?嗯?”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柔,比他的强硬和偏执更让林墨觉得窒息。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嘲讽:“沈知远,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忘了自己是个囚犯吗?
给我画具,就像给笼子里的鸟搭个秋千,让它以为自己还有自由?
”沈知远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脸色沉了下来:“我只是想让你……过得舒服点。”“舒服?
”林墨笑了,笑声里带着浓浓的苦涩,“被关在一个见不到天日的地方,
连出门的权利都没有,你告诉我这叫舒服?”“我可以带你在院子里走走。
”沈知远立刻接话,像是抓住了什么机会,“只要你听话,我可以让你……”“我不要!
”林墨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我要出去!我要回我自己的家!沈知远,你放我走行不行?
”他的眼眶红了,声音里带着恳求,那是连日来的压抑和绝望累积到极致的爆发。
沈知远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心里一紧,那些准备好的说辞忽然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最看不得林墨这个样子,看不得他哭,看不得他求自己放他走。“不行。”最终,
他还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语气硬得像石头,“我说过,你哪儿也不能去。
”林墨眼中的光亮瞬间熄灭了。他看着沈知远,
这个男人英俊的脸上此刻只有不容置喙的固执,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除了偏执的占有欲,
什么都没有。他慢慢低下头,拿起筷子,夹起那块沈知远剔好刺的鱼肉,放进嘴里,
慢慢咀嚼着。鱼肉很嫩,味道也很好,可他尝不出任何滋味,只觉得满口都是苦涩。罢了,
争不过,也逃不掉。与其这样互相折磨,不如先顾好自己。看到他终于开始吃东西,
沈知远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些。他又给林墨夹了些菜,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心里那点闷堵感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只要他还在身边,
只要他还能这样坐在自己对面吃饭,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
林墨吃了小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再吃点。”“吃不下了。
”沈知远看他脸色确实不好,也不再勉强:“让佣人送你上去休息。”林墨站起身,
转身就要走。“林墨。”沈知远忽然叫住他。林墨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画室的门没锁。
”沈知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你想去的话,随时可以去。
”林墨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上楼梯。回到房间,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到窗边,
拉开窗帘一角。外面夜色正浓,别墅的院子很大,种着不少绿植,
甚至能看到一个小小的喷泉。可再大的院子,也只是笼子的一部分。他站了很久,
直到手脚都有些发凉,才缓缓转身。目光扫过隔壁那扇紧闭的门——那是沈知远说的画室。
心里有个微弱的声音在诱惑他:去看看吧,哪怕只是摸摸画笔,也好过这样麻木地活着。
但另一个声音立刻反驳:不能妥协。一旦接受了他的“恩赐”,就离真正的自由越来越远了。
两种声音在脑海里拉扯,让他疲惫不堪。最终,他还是走回了床边,躺下,用被子蒙住了头。
黑暗中,他仿佛又闻到了画室里松节油的味道,那是他曾经最熟悉的气息。而楼下的餐厅里,
沈知远独自坐在餐桌前,面前的红酒一口未动。他看着林墨没吃完的饭菜,
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楼梯口的方向,幽深难测。他知道,林墨不会那么轻易低头。
但他有的是时间。他可以等。等到林墨习惯这里,等到林墨离不开他,
等到林墨……心甘情愿地留在这个笼子里,做他一个人的月亮。
第四章画笔与枷锁林墨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画笔的诱惑。第四天清晨,
他是被一阵突兀的鸟鸣惊醒的。这栋别墅隔音极好,往日里连风声都难得听见,更别说鸟叫。
他披了件衣服走到窗边,小心翼翼拉开窗帘一角——原来是园丁在院子里修剪花枝,
惊动了树上栖息的雀鸟。灰扑扑的小雀扑棱着翅膀飞远,消失在围墙外的天际线。
林墨望着那片自由站了多久,他转身,目光落在隔壁画室的门上。
那扇门和他房间的门款式相同,只是此刻虚掩着,露出一道窄缝,仿佛在无声地邀请。最终,
他还是走了过去,轻轻推开了门。画室比他想象中还要大,朝南的墙全是落地窗,
此刻拉着半透的纱帘,柔和的晨光漫进来,落在地板上,扬起细小的尘埃。
画架、颜料、画布、各种型号的画笔……一应俱全,甚至比他以前用的那套还要专业。
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特有的气味,熟悉得让他鼻头发酸。林墨走到画架前,
指尖轻轻拂过一支崭新的狼毫笔。笔杆光滑微凉,触感真实得不像在这座囚笼里该有的东西。
他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抽出一张空白画布固定在画架上,又调了些最基础的颜料。
当笔尖终于落在画布上,划出第一道色彩时,他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竟奇异地松弛了一瞬。
他没有画具体的物象,只是凭着感觉涂抹着色彩。压抑的深蓝,躁动的暗红,
迷茫的灰……颜料在画布上碰撞、融合,渐渐形成一片混沌的光影,像他此刻的心境,
像这座华丽却冰冷的牢笼。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林墨握着画笔的手猛地一顿,颜料滴落在画布上,晕开一小团突兀的色块。他没有回头,
也没有停下动作,只是固执地将那团色块融入更复杂的笔触里。沈知远走到他身后,
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画布上那片混乱的色彩。他不懂画,
却能从那浓烈而压抑的色调里,读出林墨藏在心底的情绪。“很久没见你画画了。
”沈知远的声音很轻,怕惊扰了什么似的,“以前在画展后台,你也是这样,
一画起来就忘了周围的人。”林墨的笔顿了顿,没有接话。沈知远看着他低垂的眼睫,
晨光透过纱帘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柔和了他脸上惯有的疏离和倔强。
他忽然觉得,这样就很好。林墨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做着他喜欢的事,
哪怕画里全是负面的情绪,也比之前那副麻木空洞的样子要好。“需要什么别的材料,
跟佣人说。”沈知远顿了顿,又补充道,“纱帘可以拉开,阳光好的时候,画画方便。
”林墨依旧没理他,只是加快了笔下的速度,仿佛想用颜料将自己和这个男人彻底隔开。
沈知远也不介意,又站了一会儿,见他确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轻轻带上了画室的门。门合上的瞬间,林墨的动作猛地停了。他握着画笔,指节泛白,
肩膀微微颤抖。他恨自己的妥协。不过是几支画笔,一个画室,就轻易勾动了他的软肋。
沈知远太懂如何拿捏他,用他最热爱的东西,来编织另一重更隐蔽的枷锁。
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只有在画画的时候,他才能暂时忘记自己是个囚犯,
才能感觉到一丝残存的自我。接下来的几天,林墨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耗在了画室里。
他不再和沈知远争吵,也不再刻意抗拒进食,只是沉默地画画,沉默地待在画室或房间里。
沈知远似乎很满意这种状态。他不再强迫林墨和他一起吃饭,
只是每天都会来画室看他一会儿,有时站着,有时会搬把椅子坐在角落,处理工作上的事,
偶尔抬眼看看他,目光沉静。两人之间仿佛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你不闹,我不逼,
在同一屋檐下,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这天傍晚,林墨正在画一幅静物。
画布上是一个孤零零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一束枯萎的白玫瑰,是沈知远前几天送他的,
他没扔,就这么任由它在画室的角落里凋零。沈知远像往常一样走进来,看到画布上的画时,
脚步顿了顿。“为什么画枯萎的?”他走过去,看着那束毫无生气的玫瑰,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林墨放下画笔,转过身看着他,
脸上没什么表情:“因为它本来就是枯萎的。”沈知远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沉默了片刻,
忽然说:“我让人换一束新鲜的来。”“不用了。”林墨摇摇头,“再新鲜的花,放在这里,
也迟早会枯萎。”他的话意有所指,沈知远自然听得出来。他看着林墨平静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愤怒和恨意,却多了一种更深的、近乎绝望的平静,像一潭死水。
这种平静,比激烈的反抗更让他心慌。“林墨,”沈知远忽然伸手,想去碰他的脸,
“别这样……”林墨这次没有躲。沈知远的指尖落在他脸颊上,
温热的触感让两人都愣了一下。林墨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
清晰地映出自己的影子,也映出了他从未见过的慌乱。他忽然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沈知远,你锁得住我的人,锁不住我的心。
就算我每天在这里画画,每天吃你准备的饭,我的心也不会留在这。
”沈知远的手指猛地收紧,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偏执:“没关系。”他低声说,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心可以慢慢留。只要人在,就有办法。
”他的指尖划过林墨的脸颊,落在他的下巴上,微微用力抬起,强迫他看着自己:“墨墨,
别挑战我的耐心。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会对你很好。”他的语气很轻,
眼神却像一张收紧的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林墨看着他眼中翻涌的偏执,
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莫名的情绪瞬间消散无踪。他轻轻挣开沈知远的手,后退一步,
拉开距离,重新拿起画笔,背对着他:“我还要画画。”沈知远站在原地,
看着他倔强的背影,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指节泛白。他知道,林墨说得对。
他锁住了他的人,却像握着一把沙,握得越紧,越能感觉到那些属于林墨的、鲜活的东西,
正在一点点从指缝里流失。可他别无选择。除了把他锁在身边,
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留住这束意外闯入他生命的光。哪怕这束光,正在被他亲手掐灭。
画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画笔摩擦画布的沙沙声。夕阳透过纱帘照进来,
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纠缠在一起,却又泾渭分明。一个在画枯萎的玫瑰,
一个在守着即将枯萎的光。第五章失控的边缘秋雨连绵了好几天,天空总是灰蒙蒙的,
像林墨的心情。他把自己关在画室里,画完了那幅枯萎的玫瑰,又开始画窗外的雨。
铅灰色的天空,细密的雨丝,被雨水打湿的庭院,画面里没有一丝暖意,
只有挥之不去的沉闷和压抑。沈知远这几天回来得很晚,身上总带着酒气。
他不再像往常那样长时间待在画室看他画画,只是偶尔推门进来,站一会儿,
眼神复杂地看他几眼,然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林墨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
像这连绵的阴雨一样,沉甸甸地压在别墅的每个角落。但他不想探究原因,
沈知远的情绪与他无关,他只想在这有限的空间里,守住自己最后一点安宁。直到这天深夜,
林墨被一阵剧烈的响动惊醒。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脏狂跳。那声音来自楼下,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砸碎了,紧接着是模糊的争执声,其中一个,是沈知远。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还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听得人莫名心慌。林墨披了件衣服,
赤着脚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走廊里的灯亮着,楼下的争执声断断续续传来,
夹杂着瓷器碎裂的脆响。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那股怒火像是能穿透墙壁,
灼烧到他这里。过了大约十几分钟,楼下的声音渐渐平息了。又过了一会儿,
沉重的脚步声顺着楼梯传来,越来越近。林墨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缩到门后。“咔哒。
”门锁被转动,门被猛地推开。沈知远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但林墨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比前几天重得多。他踉跄了一下,扶着门框才站稳。
“沈知远?”林墨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沈知远没有说话,
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蛰伏的野兽,带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他一步步走进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林墨的心跳上。林墨下意识地往后退,
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沈知远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身上的寒气和酒气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让林墨忍不住皱紧了眉。
“他们说……”沈知远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酒意,“说我留不住你。
”他的呼吸喷在林墨脸上,带着灼热的温度。林墨的心一紧,试图推开他:“你喝醉了,
沈知远,出去。”“我没醉。”沈知远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们懂什么?
我能留住你,我一定能……”他的话语有些混乱,眼神却异常执拗,紧紧锁着林墨,
像是在确认一件即将失去的珍宝。“你弄疼我了!”林墨挣扎着,手腕被他捏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