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顾知许离婚时，只提出了一个要求。
“最后陪我七天。”
我去世时，也只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死后，不准顾知许来看我一眼。”
……
“黎笙，我可以再和你打三年的离婚官司。”
电话中，顾知许的声音冰冷：“直到你同意离婚为止。”
我坐在床上，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我的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三年前顾知许和我结婚后，就去了南极。
这三年，他人虽然不在上海，却一直在诉讼离婚。
我从未在离婚上做出任何让步。
可这次……
我看向窗外，淡淡道：“不用了，顾知许，我同意离婚。”
电话中沉默了片刻，顾知许语带怀疑：“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这一次，是认真的。”
我看着手里的诊断书，眼眶通红地笑了：“我不想玩了，你尽快回国，把婚离了吧。”
医生说，我的时间不多了。
胃癌晚期，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
连医生都惊讶我是怎么撑过每一夜钻心的刺痛，直到现在才被人送到医院。
“如果化疗，或许还能撑久一点。”
我扯了扯嘴角：“不用了，我想回家。”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死在家里。
回到家，我推开门，入门是一片死寂的白，顾知许喜欢的白。
连当初结婚时贴在墙上的囍字，也褪成了白。
卧室床头有一点血迹，是我晕倒时划伤了手留下的，两天过去，已经干涸成了一片暗红。
我不由得去想，如果我当时没有挣扎着打120，那么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等顾知许回来会看见我的尸体，他会笑吗？
他一定会的。
因为他恨我，他那么恨我。
夜里，我又梦到了三年前，我和顾知许结婚的那一天。
我礼服还没脱下，顾知许就闯进卧室，紧紧掐着我的脖子。
带着从未有过的恨意质问我。
“芊芊死了！就因为我们结婚，她***了！”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我猛地惊醒，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惊魂未定地坐在床上，在还未回复的心跳声中，注意到手机上顾知许的来电。
我下意识接通，那头只传来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下楼。”
我收拾好自己下楼，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卡宴。
顾知许靠着车前，风吹乱他的发丝，他比三年前瘦了点，眼神更淡漠了些。
我看着他，走向他的脚步一点点放慢，心脏也一点点被酸涩填满。
南极到上海，1452**里的距离，我花了三年时间也不能靠近的距离。
原来只需要一句离婚，17个小时，顾知许就能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定定看了顾知许许久，强力克制着心底的情绪，才堪堪发出声音：“顾知许。”
顾知许回头，淡漠的目光像刀一般在我脸上划过。
三年未见，他对我说出第一句话是：“证件带了吗？”
我怔了片刻，苦笑一声，拿出结婚证：“带了。”
顾知许看着结婚证，眼神厌恶，言简意赅：“上车，去民政局。”
我心头猛颤。
我缓缓走到副驾驶前打开车门，才看见副驾驶居然坐了一个女生。
女生立即抬头斜睨着我：“抱歉，这是我的位置。”
我却彻底愣住，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不然……我怎么会看见死去的楚芊芊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怔怔看向顾知许问道：“她是……”
不等顾知许回答，女生先宛然一笑：“我是季甜，是知许的现女友。”
“现女友”三个字她咬得极为清晰。
可我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仔细看着那张脸，半晌，紧握的手指才缓缓松开。
这人不是楚纤纤，只是和楚芊芊有7分像的另一个女人罢了。
我看着驾驶位上顾知许平静的侧脸，忽然有些想笑，可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就那么爱她。”
人死了，也要找个替身。
这句话像是疑问句又像是肯定句。
顾知许没有回答。
季甜却又一次插嘴道：“知许就是很爱我，而且已经向我求婚了。”
“求婚？”我一怔，“什么时候？”
“这与你无关。”季甜炫耀般地握住顾知许的手：“等你们离了，我们第一时间就会去结婚。”
顾知许微笑着看着季甜，将她的手裹进掌心。
我的目光凝在那紧紧牵着的手上。
突然，我开口道：“我今天不想离婚了。”
这话一出，顾知许眼神骤然冰冷：“你骗我？”
我定定地看着他。
这一瞬，在我脑中想起的，居然是我房间里那已经褪色成白色的‘囍’字。
在胸口冰冷的疼痛中，我扯起唇角。
“你陪我七天，七天后，我就和你离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