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12月，我拿着刚办好的离婚证书，站在民政局门口发愣。
证书上的红印章还没干透，我却不知道该回哪个家。身边的周建国递给我一个纸包："晚秋，
这是给你的。"我打开一看，里面是十块钱和三张粮票。"建国，
我们......""按约定的来，一年后复婚。"他的声音很轻，"你先去供销社报到吧。
"我点点头，紧紧攥着那张离婚证书。谁能想到，这场假离婚，会改变我们两个人的一生。
第一章：离婚证书1978年12月15日，我林晚秋拿着刚出炉的离婚证书，
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调料罐。"晚秋，你真的想好了？"周建国站在民政局门口，
冬日的阳光打在他脸上，让这个二十五岁的男人看起来有些苍老。我咬咬牙："想好了。
"其实哪里想好了，我恨不得当场撕掉这张纸。可是没办法，家里的情况摆在那儿，
我爸林德华的成分问题一天不解决，我们一家人就一天抬不起头。而我和建国的婚姻，
现在反倒成了累赘。"那行，我送你去供销社。"建国弯腰捡起我脚边的行李包，
"东西不多，咱们走着去吧。"从民政局到供销社，要穿过大半个县城。我们走得很慢，
像是两个不舍得分别的人。可笑的是，我们本来就不用分别，这场离婚完全是演出来的。
"晚秋，你记住，这只是权宜之计。"建国突然开口，"等风头过去了，咱们就复婚。
"我点点头，却不敢看他的眼睛。街上的人看见我们，都会多看两眼。昨天我们还是夫妻，
今天就成了陌生人。这消息传得比风还快，估计不到晚上，
整个县城都知道周建国和林晚秋离婚了。"到了。"建国停在供销社门口，
"王主任在里面等你呢。"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供销社的门。王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
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在算账。看见我进来，她抬起头："林晚秋？""是我。
""听说你刚离婚？"王主任放下手里的账本，"正好，咱们这儿缺个售货员，
你文化程度不错，应该能胜任。"我连忙点头："谢谢王主任给机会。""别谢我，
是周建国托人找的关系。"王主任站起身，"不过话说在前头，这工作可不轻松，
每天早上七点开门，晚上七点关门，一站就是十二个小时。""我不怕辛苦。
"王主任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早上正式上班，今天你先熟悉熟悉环境。
"我在供销社里转了一圈，心里五味杂陈。货架上摆着各种商品，从针头线脑到锅碗瓢盆，
应有尽有。这里将是我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场所，也是我新生活的开始。"晚秋，
我先走了。"建国在门口等了我半天，见我出来，才开口说道。"嗯，你路上小心。
"我们站在供销社门口，像两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样客气。可是谁知道，
昨天晚上我们还在讨论这场假离婚的细节，今天就要装作不相干的样子。建国转身走了几步，
又回过头："晚秋，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就......""我知道。"我打断他的话，
"你放心吧。"看着建国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这场假离婚，
到底是对是错，我真的不知道。王主任从里面走出来，看见我还站在门口，问道："怎么了？
后悔了？""没有。"我摇摇头，"王主任，请问这附近有地方住吗？""有，
后院有间小屋，以前是仓库，收拾收拾能住人。"王主任指了指供销社后面，
"不过条件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够了，谢谢王主任。
"我提着行李包走向后院，心里想着，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一个独立的女人了。
虽然这种独立是假的，但至少看起来是真的。后院的小屋确实简陋，墙皮都有些脱落，
但好在干净。我把行李放下，开始收拾房间。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了说话声。
"听说林晚秋和周建国离婚了？""可不是嘛，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的。""我看啊，
肯定是因为林家的成分问题，周建国受不了才离的。""也对，
谁愿意跟地主家的女儿过一辈子啊。"我听着这些议论，心里一阵苦涩。
这就是我们假离婚的原因，也是我必须承受的代价。
第二章：供销社的第一天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我就到了供销社。王主任已经在里面了，
正在检查昨天的账目。"来得挺早。"王主任头也不抬地说，"把那些货架擦一遍，
然后来学怎么记账。"我拿起抹布开始擦货架。供销社里的商品很多，
我一边擦一边熟悉位置。肥皂在左边第二排，毛巾在右边第一排，糖果在柜台后面。
"林晚秋，你过来。"王主任招呼我过去，"这是账本，每卖一样东西都要记上，
钱和货对得上才行。"我认真地听着，记在心里。虽然记账不难，但马虎不得，
错一分钱都得查半天。七点整，供销社开门营业。第一个顾客是住在附近的刘大娘，
要买二两白糖。"哟，晚秋，你怎么在这儿？"刘大娘看见我，有些惊讶。"刘大娘，
我现在在供销社工作。"我一边称糖一边回答。
"听说你和建国......"刘大娘欲言又止。"是的，我们离婚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刘大娘叹了口气："好好的小两口，
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我没有接话，专心称糖。二两白糖，不多不少，
我用纸包好递给刘大娘。"一共五分钱。"刘大娘付了钱，临走时拍拍我的手："晚秋，
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送走刘大娘，我开始记账。白糖二两，五分钱，
写得工工整整。接下来的顾客陆续进来，有买肥皂的，有买毛巾的，还有买糖果的小孩子。
我忙得不亦乐乎，倒也顾不上胡思乱想。中午时分，王主任让我去后面吃饭休息。
我正准备回小屋，就看见建国站在供销社门口。"建国？"我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路过，想看看你适应得怎么样。"建国的声音有些不自然。"挺好的，王主任人很好，
工作也不算太累。"我们站在门口说话，引来不少人的侧目。毕竟昨天才离婚，
今天就在这儿聊天，确实有些奇怪。"那就好。"建国顿了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你就......""我知道。"我又一次打断他的话，"你去忙吧，我要回去吃饭了。
"建国点点头，转身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下午的生意比上午好一些，来了不少买日用品的人。我渐渐熟悉了工作流程，
称重、收钱、记账，动作越来越熟练。快到下班时间，王大嫂带着她的小儿子进来买糖果。
王大嫂是我们那个院子的邻居，以前经常来家里串门。"晚秋，你真的和建国离婚了？
"王大嫂压低声音问道。"嗯。"我点点头。"怎么突然就......你们不是挺好的嘛。
"王大嫂一脸不解。"性格不合吧。"我随口编了个理由。王大嫂显然不信这个说法，
但也不好再问。她买了一些水果糖，付了钱就带着孩子走了。临走时，她回头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满是同情。我知道她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我可怜，这么年轻就离婚了。七点整，
供销社准时关门。我和王主任一起清点了今天的账目，分文不差。"不错，
第一天就能做到这样，很少见。"王主任夸奖道。"谢谢王主任。""明天继续努力，
慢慢你就熟悉了。"王主任锁好门，骑着自行车回家了。我站在供销社门口，
看着空荡荡的街道，突然感到一阵孤独。以前这个时候，我应该在家里准备晚饭，
等建国下班回来。现在却要一个人回到那间小屋，面对四面白墙。我走回后院，
推开小屋的门。房间里很暗，我点亮煤油灯，简单地吃了点干粮。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第三章：意外的访客"谁啊？"我走到门边问道。"是我，建国。
"我愣了一下，打开门。建国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布袋。"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点东西。"建国把布袋递给我，"是我妈做的咸菜，还有一些干粮。
"我接过布袋，心里一暖："谢谢。""不用谢，本来就是......"建国说到一半，
停住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本来我们就是夫妻，照顾彼此是应该的。可是现在，
我们的身份变了，这种照顾反倒显得有些尴尬。"你进来坐会儿吧。"我让开身子。
建国摇摇头："不了，被人看见不好。"确实不好。我们刚离婚，
如果被人看见建国深更半夜来找我，肯定会引起误会。"那你路上小心。"建国点点头，
转身要走，又回过头："晚秋，如果有人来找你麻烦，你就......""我会处理的。
"我知道他担心什么，"你放心吧。"看着建国消失在夜色中，我关上门，
打开他带来的布袋。里面确实是咸菜和干粮，还有一小袋白面。我突然想起，
建国的工资本来就不高，现在又要单独过日子，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也是负担。
可是他还是想着我，想着照顾我。这场假离婚，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不容易。第二天早上，
我照常去供销社上班。刚到门口，就看见王主任在和一个中年男人说话。"林晚秋来了。
"王主任看见我，招呼道，"过来，这位是县里的李干事。"我走过去，
礼貌地打招呼："李干事好。"李干事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点点头："听说你就是林德华的女儿？"我心里一紧，点点头："是的。""你父亲的事情，
组织上已经在重新审查了。"李干事的语气很正式，"不过在结果出来之前，
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给组织添麻烦。""我明白。"李干事又说了几句话，
然后就走了。王主任看了看我的脸色，拍拍我的肩膀。"别想太多，好好工作就行。
"我点点头，开始今天的工作。但心里却忍不住想，如果不是因为这些问题，
我和建国也不用演这场戏。上午的生意还算正常，来了几个熟客，都没有多问什么。
但我能感觉到，他们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复杂，有同情，有好奇，也有一丝丝的防备。
快到中午时，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走进供销社。他穿着一身中山装，头发梳得很整齐，
看起来像是城里的干部。"请问，你是林晚秋吗？"他问道。"是的，请问您是？
""我姓张，是县文化馆的。"他掏出一个本子，"听说你们家有一些旧书，
我想来收购一些。"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候来收购旧书，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家的书都处理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是吗？"张干事显然不信，
"我听说你父亲以前是文化人，家里应该有不少好书。""真的都处理了。"我坚持说道。
张干事在供销社里转了一圈，最后什么也没买就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越来越不安。
中午休息时，我急匆匆地跑回家。家里只有我妈一个人，正在缝补衣服。"妈，
刚才有个文化馆的人来找我，说要收购咱们家的旧书。"我妈手里的针停了一下："什么人？
""姓张，看起来像是干部。"我妈的脸色变了："晚秋，
你爸藏在地窖里的那些书......""什么书？"我愣了一下。我妈放下手里的活，
拉着我到了后院。她指着墙角的一堆柴火："下面有个地窖，
你爸把一些重要的书都藏在那里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个时候，
任何"重要的书"都可能成为罪证。"妈，咱们得赶紧处理。
""可是那些书都是你爸的宝贝......"我妈有些舍不得。"现在不是心疼书的时候。
"我坚决地说，"如果被发现了，不光是书的问题，咱们全家都要遭殃。"我妈咬咬牙，
点点头："那你说怎么办？""先把书转移走，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我想了想，
"建国那边应该可以。""可是你们不是已经......""妈，那是假的。
"我终于把实情告诉了她，"我们假离婚是为了保护家里，等风头过去了就复婚。
"我妈愣了半天，然后眼圈红了："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
我还以为你们真的......""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打断她的话，
"咱们得赶紧行动。"第四章：深夜转移当天晚上，我下班后没有直接回小屋，
而是绕道去了建国家。建国住在县城东边的一个小院子里，房子不大但很整洁。
我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谁啊？"建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是我，晚秋。"门很快开了，
建国看见我，有些惊讶："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我快步走进屋里，
把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建国听完，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张干事我知道，
这个人很厉害，专门负责收缴那些'有问题'的书籍。"建国皱着眉头，
"他既然盯上你们家，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所以我想把那些书先转移到你这里来。
"我看着建国，"你觉得怎么样？"建国没有犹豫："可以，不过咱们得小心一些，
不能被人发现。""我已经想好了，今天晚上就行动。"建国点点头："我去找个车子，
你回去准备。"我们约定十二点在我家后门**。我回到家里，和我妈一起挖开了地窖。
地窖不大，但里面的书真不少，都是我爸这些年收集的古籍和文学作品。
"这些书要是被发现了，确实麻烦。"我妈一边整理一边说，"你爸这个人，就是舍不得扔。
""爸也是没办法，这些书都是他的心血。"我理解我爸的想法，"等以后形势好了，
再拿出来看。"我们把书分装在几个布袋里，尽量不发出声音。十二点的时候，
建国准时出现在后门，手里推着一辆板车。"这车我借来的，说是拉煤用。
"建国压低声音说。我们三个人合力把书袋搬到板车上，用煤块和破布覆盖好。从外面看，
就像是一车煤。"我和建国去，妈你在家里等着。"我对我妈说。"你们小心点。
"我妈紧紧握着我的手。我和建国推着板车，沿着小巷子慢慢往建国家走。夜很深，
街上几乎没有人，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叫声。走到一半时，我们遇到了夜巡的民兵。"站住，
干什么的？"一个民兵拿着手电筒照过来。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但建国很镇定："同志，我们拉煤回家，白天太热了，晚上凉快一些。
"民兵用手电筒照了照板车，看见上面确实是煤块，就没有多问。"早点回家，
晚上外面不安全。""好的，谢谢同志。"等民兵走远了，我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拍着胸口说。"别怕，咱们快到了。"建国安慰道。到了建国家，
我们把书搬进屋里，藏在床底下的一个暗格里。这是建国早就准备好的，
专门用来藏重要物品。"暂时就放这里吧。"建国说，"等过段时间再想别的办法。
"忙完这些，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我准备回去，建国却拦住了我。"这么晚了，
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没事，就几条街的路。""不行，我送你回去。"建国坚持道。
我们在夜色中并肩走着，谁也没有说话。虽然只是假离婚，但这种感觉还是很奇怪，
像是偷情一样**又紧张。到了供销社后门，建国停下脚步："明天你正常上班，
什么都不要表现出来。""我知道。"我点点头，"你也小心点。"建国看了我一眼，
欲言又止。最后他只是说："晚安。""晚安。"我看着建国消失在夜色中，
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这场假离婚，让我们的关系变得很微妙，既是夫妻又不是夫妻，
既亲密又疏远。第五章：供销社来了新顾客第二天早上，我照常上班，心里却有些忐忑。
昨晚转移书籍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发现。王主任看见我，笑着说："晚秋，
你今天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睡好？""昨晚有点失眠。"我随口说道。
"年轻人就是想得多。"王主任摇摇头，"别想那些没用的，好好工作就行。
"上午的生意还算正常，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来买东西的人似乎都会多看我几眼，
还有人在窃窃私语。快到中午时，昨天那个张干事又来了。"林同志，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直接走到柜台前。"什么事？"我装作不明白。"旧书的事情啊。"张干事笑了笑，
"我们文化馆正在整理县里的文化遗产，你父亲的那些书很有价值。""我昨天不是说了吗，
书都处理了。""是吗？"张干事显然不信，"那我能去你家看看吗？说不定还有遗漏的。
"我心里一紧，但表面上保持镇定："我家现在没人，我妈去亲戚家了。""那等她回来了，
我再去。"张干事说完，买了一包烟就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越来越不安。
这个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不会轻易放弃的。中午休息时，我急忙跑回家。
我妈正在院子里晒衣服，看见我回来，连忙迎上来。"晚秋，张干事又来了？""嗯，
他还想去咱们家看看。"我把上午的情况说了一遍。我妈的脸色有些发白："这可怎么办？
""妈，你先去姨妈家住几天，就说身体不舒服。"我想了想，"等这阵风头过去了再回来。
""那你呢？""我在供销社住，暂时不回家。"我妈点点头："那你小心点，
有什么事情就去找建国。"下午我回到供销社，王主任看见我的脸色，关心地问："怎么了？
看起来很紧张。""没什么，就是家里的事情。"我不想让王主任担心。"晚秋，你要记住，
现在是新时代了，很多事情都在变化。"王主任意味深长地说，"只要你自己没做错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