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麻绳深深勒进王铮的肩胛骨，将他整个人悬空吊在城隍庙的飞檐下。
脚下是熙攘的庙会，香火缭绕中，百姓们的唾骂声像冰锥一样扎过来。
“亵渎战神的妖人！”
“冻死他才好！”
“看他这模样，哪配提战神的名字！”
王铮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不远处那尊三丈高的战神石像上。
石像身披银白战甲，手持长枪，眉宇间的朱砂痣被香火熏得发亮，正是他当年在天界的模样。可此刻这神圣的石像于他而言，只剩无尽的讽刺。
昔日受三界敬仰的战神，如今成了被凡人吊在檐下任人羞辱的败犬。
木质楼梯被踩得作响，王铮涣散的目光微微一动。
绮茸披着件狐裘斗篷，被李可言半搂在怀里走了过来。
“真是恶心！”
绮茸的声音带着嫌恶，目光扫过檐下的王铮时，像在看一块碍眼的污渍。
李可言低笑一声，搂紧了她的腰，指尖故意在她斗篷下摆摩挲：
“可不是？不过姐姐别气，这种跳梁小丑，冻死了正好清净。”
他抬头看向王铮，眼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你看，战神石像在此，也护不住一个冒充他的凡人。”
绮茸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石像，却没像往年那样行礼，反而轻嗤一声：
“说到底也只是尊石像罢了，哪真能显灵？往年祭拜不过是图个心安。”
这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王铮的心上。
李可言像是听到了什么趣事，捏了捏绮茸的脸颊：
“姐姐说得是。依我看，这战神也未必有多神勇，否则怎么会连自己都护不住，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你小声点。”
绮茸嗔怪地拍开他的手，眼底却没有半分真的在意：
“被旁人听见又要念叨。”
“念叨又如何？”
李可言索性拥着她走到石像前，故意提高了声音：
“难道我说错了？若他真有灵，怎会看着自己的信徒被这般折辱？”
他抬手指向檐下的王铮：
“你看他这模样，倒像是战神显灵罚他呢！”
周围的百姓闻言，骂得更凶了。
有人捡起地上的冰碴子朝王铮砸去，正砸在他的额角，鲜血瞬间涌了出来，糊住了他的视线。
王铮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
他看着石像下那对依偎的身影，绮茸正仰头对李可言笑着，眉眼弯弯，像极了当年在凌霄殿上对他笑的模样。
可那笑容里的温柔，再也不属于他了。
李可言突然低头，在绮茸耳边说了句什么。
绮茸的脸颊瞬间染上绯红，轻轻推了他一把，却没真的挣开他的怀抱。
“这里人多。”
两人在高大的战神石像前调笑打闹，衣袂翻飞间，满是旁若无人的亲昵。
“够了......”
王铮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血沫子顺着嘴角往下滴。
他曾以为，只要她想起过往，只要她知道真相，总会回头的。
可现在他才明白，所有的期待都是笑话。
寒风更烈了，吹得麻绳咯吱作响。
王铮感觉身体越来越冷，心口的剧痛不知何时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