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香港回来的未婚夫周建军,把一张亿万遗产的公证文件摔在我面前,逼我分手。
他穿着崭新的喇叭裤,油头锃亮,说我这满身机油味的厂妹,玷污了他金光闪闪的未来。
我笑着撕了我们的订婚报告,成全他的碧海蓝天。他却不知道,那份遗嘱的最后一页,
藏着真正的魔鬼。那上面用小字写着:若周建军辜负林晚意,他将净身出户,所有财产,
由林晚意一人继承。01“林晚意,我们分手吧。
”周建军将一张盖着红章的公证文件推到我面前,上面的繁体字和惊人的数字,像一记耳光,
**辣地抽在我脸上。他说这话时,
正用一种陌生的、挑剔的眼神打量着我刚下工穿的“的确良”衬衫,
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你看看你,一身机油味,土里土气的。我刚从香港回来,
继承了伯公一个亿的遗产,你知道一个亿是什么概念吗?我以后是人上人,你配不上我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亢奋和对我毫不掩饰的鄙夷。我看着他,
这个我从十五岁就跟在身后,用我微薄的工资贴补他,陪他从一个穷小子熬到今天的男人。
他去香港前,还攥着我的手,说等他回来就打结婚报告,让我做他最美的新娘。这才一个月,
他就变成了另一个人。我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那份文件,仔細地看。香港,巨额遗产,
受益人:周建军。我的心像是被泡进了三九天的冰窟窿里,从里到外都是麻的。“怎么,
不信?”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万宝路”,
那是我只在电影里见过的洋烟。他笨拙地点上一根,呛得咳了两声,
却依旧摆出最潇洒的姿态,“晚意,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我们以前是挺好,但人往高处走。
你一个月工资才几个钱?我一天花的都比你一年挣得多。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我笑了,把那份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文件放回桌上,推到他面前。“所以呢?
你想让我怎么做?哭着求你别走,还是感恩戴德地收下你的分手费?
”他似乎没料到我这么平静,愣了一下,
随即从一个鳄鱼皮的钱包里——那钱包的亮光刺痛了我的眼——抽出几张花花绿绿的港币,
丢在桌上。“这些够你买几件新衣服了,别再穿得这么寒酸。以后,别说认识我。”这动作,
充满了施舍和侮辱。我缓缓站起身,走到墙边,那里挂着我们前几天刚照的订婚照。照片里,
他穿着我给他买的中山装,笑得腼腆又真诚。我伸手,将相框取下,然后走到他面前,
当着他的面,狠狠摔在地上。“哗啦——”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又决绝。“周建军,
你听好了。”我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像钉子一样砸进他耳朵里,“不是你不要我,
是我林晚意不要你。你这高处,我嫌脏。”说完,我转身从抽屉里拿出我们的订婚申请报告,
那上面有我们两个人的签名和手印,本打算下周就交到厂里工会。我捏着它,
当着他震惊的目光,两下就撕了个粉碎。纸屑纷纷扬扬落下,像一场仓促的雪,
埋葬了我们七年的感情。“你!”周建军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大概以为我会哭闹,会纠缠,
没想到我会如此干脆。我没再看他一眼,径直打开门:“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他气急败坏地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抓起桌上的港币和皮包,
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林晚意,你给我等着!有你后悔求我的时候!”门被他用力摔上,
震得墙上的灰都簌簌地往下掉。我站在一片狼藉的屋里,静静地看着地上的碎玻璃和纸屑。
我没有哭,只是觉得心脏的位置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我以为这就是结局,
是我眼瞎看错人的代价。我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那个远在香港的伯公,
设下了一个我完全无法想象的局。而周建军,不过是这个局里,第一颗被牺牲掉的棋子。
02周建军傍上亿万遗产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天之内就飞遍了整个纺织厂。
“听说了吗?林晚意的对象,那个周建军,成万元户了!不,是亿万户!”“我的天!
真的假的?难怪昨天看到他穿得跟画报上的人一样。”“林晚意这下可享福了,一步登天啊!
”午休时,食堂里到处都是窃窃私语。工友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羡慕和嫉妒。她们不知道,
我昨天就已经被那个“亿万户”给踹了。我埋头吃着饭盒里的白菜豆腐,
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嘴里的饭菜,嚼起来像沙子一样,毫无味道。“晚意,
你别听她们瞎说,有事跟姐说。”坐在我对面的张姐是我的师傅,她心细,
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我抬头,对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事,张姐,吃饭吧。
”下午上班,车间主任把我叫了过去,脸上堆着笑:“小林啊,恭喜恭喜!
你这就要当阔太太了,以后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同事啊。”我捏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用疼痛来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主任,我跟周建军,已经没有关系了。
”主任的笑容僵在脸上,显然不信:“哎呀,小两口吵架嘛,正常。
建军那孩子我看着长大的,不会的。”我懒得再解释,说了句“我去干活了”,
便转身回了我的纺纱机。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正好掩盖了我心里的海啸。一整个下午,
我都在跟机器较劲,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工作上。下工的时候,
我超额完成了百分之三十的产量,拿到了车间的生产标兵红旗。
张姐拍着我的肩膀:“好样的,晚意!女人啊,什么时候都得靠自己。”我点点头,
眼眶有些发热。回家的路上,我刻意绕开了以前和周建军常走的那条小路。
可命运偏偏喜欢捉弄人,在供销社门口,我还是撞见了他。他不再是昨天那副暴发户的打扮,
而是换上了一身得体的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身边围着几个厂里有名的“二流子”,正点头哈腰地给他递烟。而他的胳膊上,
挎着一个我认识的女人——厂办的播音员,李倩。李倩长得漂亮,声音甜美,
此刻正小鸟依人地靠在周建军身上,笑得花枝乱颤。“建军哥,你真厉害!我长这么大,
还没坐过小汽车呢!”“那算什么,”周建军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炫耀,
“等过两天我从广州提了‘大哥大’回来,那才叫气派!”我的脚像灌了铅一样,定在原地。
心里的那个窟窿,又被这尖锐的一幕给狠狠戳了一下。周建军也看见了我。
他搂着李倩的手臂紧了紧,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带着一种报复性的**。
他故意扬高了声音:“倩倩,晚上带你去‘红房子’吃西餐,那里的牛排,你肯定没吃过。
”李倩惊喜地捂住嘴,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胜利者的炫耀和轻蔑。
我死死地盯着周建......不,是盯着他西装领口下,那枚银色的领带夹。
那是我去年用两个月的工资,托人从上海给他带回来的生日礼物。他当时宝贝得不行,
说要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才舍得戴。现在,他戴着我送的领带夹,去讨好另一个女人。
真是讽刺。我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转身,迈开步子。“哎,林晚意!
”周建军却在背后叫住了我。我停下,但没有回头。“看见了吧?这才是我应该过的生活。
你后悔吗?”他的声音里满是得意。我没有回答他,只是从口袋里,慢慢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小小的,用红线穿着的铜钱。是我妈留给我的遗物,说是能保平安。
我和周建军好的时候,曾把这红线分了一半,给他编了一个同心结,挂在他的钥匙上。
我当着他的面,把那枚铜钱从脖子上摘下来,用力扔进了路边的臭水沟里。
“咚”的一声轻响,什么都没了。我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走得决绝。
我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从得意,到错愕,最后变成了恼羞成怒。回到家,我反锁上门,
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我抱住膝盖,终于忍不住,把脸埋进去,
无声地痛哭起来。七年的青春,就当喂了狗。哭过之后,我擦干眼泪,站起身。林晚意,
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个世界,离了谁都照样转。第二天,一封从香港寄来的加急挂号信,
直接送到了我们纺织厂的厂长办公室,指名道姓,要交到我手上。
03厂长亲自把信送到我手上时,整个车间都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封印着英文和繁体字的牛皮纸信封上,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猜测。
“香港来的?”“肯定是周建军寄的,看吧,我就说小两口是闹别扭,这是来求和了。
”“林晚意这下更有面子了,建军还是放不下她。”我没理会那些议论,捏着那封信,
感觉有些烫手。信封的落款是一个陌生的名字:黄振声律师。我回到自己的工位,
找了个角落,用颤抖的手撕开信封。里面不是我想象中的求和信,
而是一份措辞严谨的会面邀请函。黄律师在信中说,他受已故的委托人周福海先生的嘱托,
有一份非常重要的文件需要当面交给我,并要求我务必在周五下午三点,
到市里唯一的涉外酒店“东方宾馆”三楼咖啡厅与他会面。信中还特别强调,此事关系重大,
请我务必独自前来。周福海?不就是周建军那个留下亿万遗产的伯公吗?他的人找我做什么?
我心里充满了疑云。难道是周建军反悔了,想通过律师给我一笔封口费,让我彻底消失?
这个念头一出,我心里一阵恶寒。“晚意,谁的信啊?”张姐凑过来,关切地问。
“一个……不认识的人。”我把信折好,放进口袋,心里乱作一团。去,还是不去?去,
可能会面临新一轮的羞辱。不去,我又不甘心,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周建军的耳朵里。下午我还没下班,
他就开着一辆崭新的黑色“桑塔纳”轿车,在厂门口等我。这派头,比厂长的座驾还要气派,
引得全厂的人都出来围观。李倩坐在副驾驶,摇下车窗,得意地朝我挥手:“晚意,
建军哥来接你,快上车吧。”那语气,仿佛她才是女主人。周建军下了车,靠在车门上,
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听说有香港的律师找你?林晚意,我警告你,
别动什么歪心思。我的钱,你一分都别想拿到。”周围的工友们听到这话,
都露出了然的神情,看向我的眼神也从羡慕变成了同情和鄙夷。看,果然是为了钱。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小人得志”的脸,忽然觉得很可笑。“周建军,你是不是觉得,
全世界的女人都跟你一样,为了钱什么都能做?”我冷冷地回敬他。
他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别耍花样。那个律师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你最好老实交代!”他上前一步,想抓住我的胳膊,被我侧身躲开。“我跟你,
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的事,也用不着你管。”我绕过他,径直往前走。“你给我站住!
”他恼羞成怒地在我身后大吼,“林晚意,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要是敢背着我搞小动作,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厂里待不下去!”他的威胁,引得周围的人一阵骚动。李倩也下了车,
跑到他身边,添油加醋地说:“就是,晚意,做人不能太贪心。建军哥念旧情,
你可不能得寸进尺啊。”一唱一和,仿佛我就是一个死缠烂打的拜金女。我停下脚步,
缓缓回头,目光扫过他们两个人,最后落在周建军身上。“周建军,你放心。”我一字一顿,
清晰地说道,“别说你的钱,就是你这个人,现在白送给我,我都嫌脏。”说完,
我不再理会他铁青的脸色和周围的指指点点,昂首挺胸地离开了。周五下午,
我跟厂里请了半天假。换上我最好的一件白衬衫和蓝布长裙,我坐上了去市里的公交车。
不管前面是什么龙潭虎穴,我都要去闯一闯。我不是为了钱,我只是想为我死去的七年感情,
讨一个明明白白的说法。东方宾馆金碧辉煌,门口的旋转门都让我觉得格格不入。
我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走了进去。咖啡厅里,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
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已经等在那里。他看到我,立刻站起身,微笑着朝我伸出手。
“您好,林晚意**。我是黄振声。”他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港腔,但态度十分谦和。
这和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我拘谨地和他握了握手,在他对面坐下。“黄律师,
您找我……有什么事?”黄律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他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推到我面前。“林**,您先看看这个。”我疑惑地打开文件。第一页,
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上面是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我母亲林秀娟,另一个是……周福海。
结果显示,我母亲,是周福海的亲生女儿。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这怎么可能?
!我妈,怎么会是周建军伯公的女儿?“这……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黄律师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递给我一杯温水,缓缓开口。“林**,请您冷静。
周福海先生,是您的外公。”04“我外公?”我握着那份鉴定报告,手指冰凉,
感觉整个世界都颠倒了。我从小就是个孤儿,听邻居说,我妈是外地逃难来的,
生下我没多久就因为产后大出血去世了,连我爸是谁都不知道。
我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亿万富翁的外公?“这不可能,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黄律师似乎料到我的反应,他耐心地解释道:“林**,
我们没有搞错。周先生,也就是您的外公,年轻时和您的外婆相爱,
但因为家庭反对而被迫分开。等他有能力回来寻找时,您的外婆已经病故,
只留下您的母亲下落不明。这些年,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顿了顿,
语气里带了一丝伤感:“直到上个月,他才终于通过一些线索,找到了您母亲的踪迹,
也查到了您。可惜,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没能等到和您见面的这一天。”我的眼泪,
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原来,我不是无根的浮萍。原来,在这个世界上,
我还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曾经那么努力地找过我。“他……为什么不直接把遗产给我?
为什么要给周建军?”我哽咽着问出心里最大的疑惑。黄律师推了推眼镜,
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这正是我今天来找您的主要原因。周先生在临终前,修改了他的遗嘱。
”他又从公文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那是一份用繁体字书写的正式遗嘱。
“周先生查到您的时候,也查到了您和周建军先生的关系。他一方面为您高兴,
觉得您找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这笔从天而降的财富,
会改变一个人。所以,他设立了一个考验。”黄律师指着遗嘱的条款,逐一向我解释。
“按照遗嘱,周建军先生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但是,遗嘱附加了一个极其重要的条款。
”他把文件转向我,让我看清楚最后那一行小字。“‘若周建军先生在继承遗产后,
有任何辜负、伤害林晚意**的行为,或主动提出与林晚意**解除婚约,
他将自动丧失全部遗产的继承权。届时,所有遗产,将由我的外孙女,林晚意**,
唯一继承。’”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我看着那行字,感觉像在做梦。周建军的洋洋得意,
他对我的羞辱和抛弃,李倩的炫耀……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原来,
这不是周建军的飞黄腾达,而是我外公,用他最后的力量,
为我设下的一个巨大的、人性的测试场。而周建军,用他最真实、最丑陋的表演,
完美地答错了这份考卷。“所以……”我艰难地开口,“现在,这份遗产是我的?”“是的,
林**。”黄律师肯定地点头,“从周建军先生对您说出‘分手’那两个字开始,
他就已经失去了继承资格。按照周先生的遗嘱,
您现在是这笔价值一亿港币资产的唯一合法继承人。
”他将一支派克钢笔和一份文件签收单推到我面前:“只要您在这里签个字,
所有的资产转移手续,会立刻启动。”我看着那支笔,感觉它有千斤重。我没有立刻去签,
而是拿起了遗嘱的附件,那是我外公写给我的一封亲笔信。信的字迹已经有些颤抖,
但力道十足。“吾孙晚意,见字如面。外公无能,寻你太晚。未能亲见你一面,
是我此生最大遗憾。留下薄产,非为炫耀,只为护你此生周全。人心易变,黄金最能考验。
设此一局,是外公的私心,望你理解。若那年轻人能抵住诱惑,善待于你,外公在天之灵,
亦可安息。若他不能……那这笔钱,便是外公为你披上的铠甲。愿你用它,行善事,做好人,
活出自己的天地,不为情所困,不为钱所迷。外公,周福海绝笔。”读完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