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皱着眉头盯着自己脸上新冒出的几颗痘痘。十三岁的他正在经历青春期带来的种种变化，声音变得沙哑，身高抽条般猛长，脸上时不时冒出几颗恼人的青春痘。
但最让他困扰的不是这些身体上的变化，而是每次见到暖暖时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
"小昱，快点！该去学校了！"妈妈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程昱往书包里塞了几本课本，犹豫了一下，又从抽屉深处拿出一个小盒子，确认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后，才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夹层。
走到门口时，他习惯性地朝苏家望了一眼。暖暖已经站在她家门口等着了，十一岁的她穿着初中校服，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在晨光中闪闪发亮。看到程昱，她立刻挥手，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程昱的心跳突然加快，他迅速移开视线，低头调整书包肩带，等心跳恢复正常才抬起头，朝暖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哥哥，早上好！"暖暖小跑过来，像往常一样想要挽住程昱的手臂。
程昱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与她保持距离。"早。"他简短地回应，声音比平时低沉。
暖暖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妈妈说今天晚上要做红烧排骨，让你来我们家吃晚饭。"
"我今天有篮球训练，不去了。"程昱盯着前方的路，没有看暖暖。
"哦..."暖暖的声音低了下去，两人之间的沉默让这段平时充满欢声笑语的上学路变得异常漫长。
到了学校门口，程昱匆匆说了句"放学别等我"就快步离开了，留下暖暖站在原地，困惑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程昱走进教室，长舒一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最近的行为，只知道每次靠近暖暖，那种奇怪的感觉就会变得更强烈——心跳加速，手心出汗，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所以他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保持距离。
"程昱！"好友张浩从后面拍了下他的肩膀，"听说初三的王强又在找你那个'小媳妇'的麻烦了。"
程昱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她不是我小媳妇。"他纠正道，但拳头已经攥紧，"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放学后，在自行车棚那边。不过别担心，有人看到就把他赶走了。"张浩耸耸肩，"那家伙就是嘴贱，看不得别人好。"
程昱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放学**一响，他就冲出了教室。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到了初中部的教学楼附近，躲在树后观察。果然，不一会儿就看到王强和几个初三学生拦住了正要去图书馆的暖暖。
"苏暖暖，你那个'小丈夫'今天怎么没来接你啊？"王强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是不是终于受不了你这个跟屁虫了？"
暖暖抱着书本，低着头想要绕过去，却被王强的朋友挡住了去路。
"让开。"暖暖的声音很小但很坚定。
"哟，还挺有脾气。"王强伸手想拽暖暖的马尾辫，"我就好奇了，你们俩是不是真的像大人们说的那样——"
他的手还没碰到暖暖，就被突然出现的程昱一把抓住手腕。
"离她远点。"程昱的声音低沉得不像一个十三岁少年应有的音调。
王强显然没料到程昱会出现，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嚣张的态度。"怎么，我说错了吗？全小区都知道苏暖暖是你程家预定的小媳妇——"
程昱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但他想起了父亲说过的话：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最愚蠢。他深吸一口气，松开王强的手腕。
"暖暖是我妹妹，"程昱平静地说，"如果你再骚扰她，我会直接找校长和你父母谈。听说你爸很重视你在学校的表现？"
王强的脸色变了。他父亲是本地有名的律师，对他的要求极为严格。
"算你狠。"王强恶狠狠地瞪了程昱一眼，带着他的朋友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程昱才转向暖暖。"你没事吧？"
暖暖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你怎么来了？"
"刚好路过。"程昱轻描淡写地说，弯腰捡起暖暖掉在地上的书本，"你要去图书馆？我送你。"
暖暖惊讶地看着程昱，这是近几个月来他第一次主动提出陪她。"你不是说放学别等你吗？"
程昱避开她的目光。"今天训练取消了。"
两人并肩走向图书馆，沉默再次降临。程昱能感觉到暖暖时不时偷瞄他，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谢谢你。"快到图书馆时，暖暖突然说。
"谢什么？"
"谢谢你一直保护我。"暖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程昱，"虽然你这段时间对我很冷淡，但我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
程昱的心跳又加快了，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点点头。"快去吧，晚点我来接你。"
看着暖暖走进图书馆，程昱长舒一口气。他决定在附近的篮球场等她，顺便整理一下自己混乱的思绪。
然而，程昱不知道的是，第二天发生的一件事将彻底改变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
那天下午，暖暖去程昱家找他一起做作业。程昱不在家，程妈妈让她去程昱房间等。暖暖坐在程昱的书桌前，不小心碰掉了他的书包。书本和文具散落一地，她赶紧蹲下去收拾。
就在她整理掉落的物品时，发现了一个从书包夹层掉出来的小盒子。盒子没有完全合上，里面的东西露出一角。出于好奇，暖暖轻轻打开了盒子，随即惊讶地捂住了嘴。
盒子里整齐地摆放着她这些年送给程昱的所有小礼物：幼儿园时用彩纸折的歪歪扭扭的千纸鹤，一年级美术课上画的他的肖像，生日时送他的廉价但可爱的小橡皮擦，甚至还有她随手给他的糖果包装纸...每一件都被小心翼翼地保存着，有些还用透明胶带加固过。
盒子的最底层是一张纸条，上面是程昱工整的字迹："暖暖给我的礼物，全部要好好收藏。"
暖暖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一直以为程昱最近疏远她是因为讨厌她了，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珍视她送的东西。就在这时，她听到楼下传来程昱的声音，赶紧把盒子放回原处，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程昱推门进来时，看到暖暖坐在他书桌前，明显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阿姨让我来等你。"暖暖努力控制着声音不要颤抖，"我有几道数学题不会做，想请教你。"
程昱放下书包，走到她身边坐下。"哪几题？"
暖暖翻开练习册，指出不会的题目。程昱耐心地讲解着，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暖暖偷偷观察着他的侧脸，发现他的睫毛很长，鼻梁高挺，已经隐约有了少年的棱角。
"听懂了吗？"程昱转头问，正好对上暖暖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暖暖突然感到一阵心悸，赶紧低下头。"听...听懂了。"
程昱似乎也有些慌乱，迅速移开视线。"那就好。"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暖暖鼓起勇气，轻声问："程昱，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程昱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受伤。"怎么会？"
"那你为什么最近都不理我？"暖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还以为你嫌我烦..."
程昱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不是那样的。我只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只是觉得我们都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了。"
"为什么不能？"暖暖追问。
"因为..."程昱的脸慢慢红了，"因为男女有别。"
暖暖眨了眨眼，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不是讨厌我？"
"当然不是！"程昱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声音又低了下来，"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暖暖笑了，眼睛弯成月牙。"那就好。不过就算你讨厌我，我也会一直缠着你的。"
程昱看着她的笑容，心里那块压了很久的石头终于放下了。他小心翼翼地从书包夹层拿出那个小盒子，递给暖暖。"给你看个东西。"
暖暖假装惊讶地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物品。"这些...你都留着？"
"嗯。"程昱点点头，耳朵尖都红了，"每一件都很重要。"
暖暖的眼眶又湿润了，她突然扑上去抱住程昱。"谢谢你，哥哥。"
程昱僵了一下，但很快放松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傻瓜，谢什么。"
从那天起，两人之间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的亲密，但又有些不同。程昱不再刻意躲避暖暖，但两人相处时多了份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羞涩。有时候暖暖不经意靠近，程昱会突然脸红；有时候程昱帮暖暖整理头发，暖暖会心跳加速。
但有一点从未改变：程昱依然记得暖暖所有的喜好和习惯。知道她讨厌胡萝卜，所以每次在学校食堂都会把自己餐盘里的胡萝卜挑出来给她；知道她怕黑，所以晚上送她回家时总会带个小手电筒；知道她喜欢草莓味的东西，所以口袋里总备着草莓味的糖果。
时间飞逝，转眼程昱要参加中考了。考试那天，暖暖特意早起，在程昱家门口等他。
"给你。"暖暖递给程昱一个护身符，"我昨天去庙里求的，保佑你考试顺利。"
程昱接过护身符，发现上面绣着"金榜题名"四个字，针脚细密整齐，明显不是买的。"你自己做的？"
暖暖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跟奶奶学的，可能不太好看..."
程昱把护身符小心地放进胸前的口袋。"很好看，我会带着它考试的。"
一个月后，录取通知书到了，程昱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全小区的人都来祝贺，只有暖暖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了很久。
"怎么了？"程昱找到她时，暖暖的眼睛已经哭红了。
"你要去那么远的学校..."暖暖抽噎着说，"一周才能回来一次...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程昱蹲下来，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傻瓜，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而且..."他犹豫了一下，"我可以每天放学后去你学校等你，我们一起回家。"
暖暖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吗？"
"嗯。"程昱认真地点点头，"我答应过要一直保护你，记得吗？"
暖暖扑进他怀里，眼泪蹭了他一身。"那说好了，不许反悔！"
"不反悔。"程昱轻声承诺，感受着怀里女孩的温度，心里默默补充：永远不会反悔。
那天晚上，程昱在日记本上写道："今天暖暖因为我考上高中哭了。她担心见不到我，真是个傻瓜。我怎么可能丢下她？从五岁起，保护她就是我最重要的事。现在如此，以后也一样。"
程昱站在教学楼拐角处，手里捏着一封粉色的信，眉头紧锁。十六岁的他已经长到一米七八，肩膀宽阔，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青春期特有的青涩与成熟交织的气质。
"程昱学长，我...我喜欢你很久了..."面前扎着马尾辫的女生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希望你能考虑和我交往..."
程昱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不是他第一次收到告白，但每次都会让他手足无措。正当他组织语言时，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暖暖抱着一摞书从图书馆方向走来，看到这一幕后突然停住脚步。
程昱的心猛地一沉。十四岁的暖暖今天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黑亮的长发披在肩上，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原本带着浅浅微笑的脸在看到这一幕后瞬间凝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