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没课，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宿舍，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
林薇薇正对着镜子涂口红，转头问许小满：“小满，我跟张琪去图书馆复习，你要不要一起？顺便帮你占个座？”
许小满摇摇头：“不了不了，我有点事……你们去吧。”
她攥着衣角，脑子里全是“生物实验楼302室”这个地址。
“有事啊？”林薇薇撇撇嘴，“行吧，那我们走啦，晚上用不用给你带杯奶茶？”
“不用啦，谢谢！”许小满笑着摆摆手，目送她们挎着包出了门。
宿舍门“咔哒”一声关上，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许小满坐在椅子上，盯着桌角那本摊开的课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去，还是不去？
脑子里两个声音在打架。
一个说“太危险了，他明显把你当实验品”，另一个却在叫嚣“想想那香甜的血液，你已经很久没吃饱过了”。
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胃，那里又开始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常年的饥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上的挂钟指向两点半。
许小满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
她从衣柜里翻出一件长袖外套穿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
“只是去一会儿而已……”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声嘀咕，像是在给自己打气，“签了协议的，他不会乱来。”
许小满抓起手机塞进兜，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宿舍，转身轻轻带上门，往生物实验楼的方向走去。
阳光正好，路上的学生三三两两笑着走过，
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脚步飞快地钻进路边的树荫里，斑驳的树影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才让她稍微松了口气。
作为吸血鬼，阳光是她天生的天敌，哪怕只是这样温和的秋日阳光，晒久了也会让她头晕目眩，四肢乏力。
脚下的落叶被踩得“沙沙”响，她走得很慢。
她有些紧张，沈墨行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实验室里可能存在的各种监测仪器，都让她心脏狂跳。
可一想到等会儿就能喝到新鲜温热的血液，不是那些带着腥膻味的动物血，而是能真正填满她灵魂的、属于人类的纯净血液，脚步都忍不住快了些。
她攥紧口袋里的手机，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掌心，勉强压下喉咙里涌动的渴望。
路过篮球场时，有男生笑着跑过，阳光在他们**的手臂上跳跃，鲜活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本能地往树后躲了躲，尖牙在唇间隐隐发痒。
离生物实验楼越来越近，那栋灰色的建筑在阳光下透着股冷硬的气息。
许小满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眼三楼的方向。
脚步踏上实验楼前的台阶，她忍不住舔了舔下唇，舌尖仿佛已经捕捉到了那股清冽又诱人的、属于沈墨行的血腥味。
三楼的走廊很安静，只有她的脚步声在空旷里回荡。
许小满站在302门口，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沈墨行的声音，清晰又冷静。
她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消毒水混合着淡淡药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实验室很大，靠墙摆着一排排仪器，玻璃器皿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沈墨行正站在操作台旁，穿着一身挺括的白大褂，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镜片反射着灯光，看不清情绪。
“来了。”他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语气平淡，“过来吧。”
许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目光不自觉地瞟向他手里的东西，一步步走过去。
这不会是用在她身上的吧？
离得越近，那股熟悉的清冽气息就越清晰，不是药水味，而是藏在他身上的、属于血液的味道。
她的指尖微微发颤，尖牙在唇间蠢蠢欲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落在那些陌生的仪器上。
“在这里就好。”沈墨行指了指操作台旁。
许小满依言停下，抬头看他，喉咙里有些发干。
沈墨行将手里的记录板和注射器放在一边，动作利落地理了理白大褂的袖口，橡胶手套包裹着的手指骨节分明。
他没脱手套，径直走到许小满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透过口罩露出的缝隙传来，带着点冷意：“准备好了？”
许小满点点头。
沈墨行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落在她紧抿的唇上，淡淡开口：“咬手？还是别的地方？”
许小满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她下意识地看向他戴着手套的手，又扫过他被白大褂领口遮住的脖颈。
那里皮肤白皙，颈动脉的位置隐约能看到一点轮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喉咙里的渴望瞬间被点燃，尖牙不受控制地抵在唇上。
比起手指，脖颈处的血液流动更旺盛，温度也更高，那是最诱人的地方。
她咬了咬下唇，声音细若蚊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如果……可以的话……脖子行吗？”
说完又赶紧补充，像是怕他拒绝：“就喝一点点，真的不会很多的，保证不弄伤你……”
沈墨行看着她真挚的目光，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了深。
他沉默了两秒，抬手摘下脸上的口罩，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扯开衣领，然后微微偏过头，将左侧的脖颈露了出来，语气平静无波：“可以。”
冰凉的空气里，那股清冽的血腥味仿佛瞬间变得浓郁起来，直直钻进许小满的鼻腔。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视线盯着他颈侧那片细腻的皮肤。
许小满刚要往前凑，鼻尖碰不到他颈侧的皮肤，她才意识到沈墨行太高了。
她踮了踮脚，还是够不着，动作僵在原地，脸颊瞬间发烫。
犹豫了几秒，她小声嘟囔：“你太高了……我咬不到。”
沈墨行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
他没说话，转身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仰头看着她，微微颔首：“这样可以了？”
白大褂的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一截清晰的锁骨，颈侧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泽，那道浅浅的动脉搏动看得更清楚了。
许小满看着他完全放松的样子，像是在坦然交付自己的弱点，有点莫名的不好意思。
她慢吞吞地走过去，弯下腰，双手轻轻扶住他的肩膀，维持着这个有点别扭的姿势。
腰很快就开始发酸，她忍不住动了动，想调整一下角度。
就在这时，沈墨行忽然伸出手，手臂一揽，轻轻松松就将她按进了怀里。
许小满猝不及防，整个人撞进他怀里，鼻尖抵着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还有那股清冽的味道瞬间将她包裹。
白大褂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他身上的气息混在一起，形成一种让她头晕目眩的诱惑。
“姿势累的话，这样方便点。”
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低哑的磁性，“咬吧。”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许小满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又快又急地跳着。
她能感觉到他手臂的力度，不算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掌控感。
颈侧那诱人的气息近在咫尺，饥饿感和羞耻感在她心里疯狂拉扯。
最终，还是喉咙里那股灼烧般的渴望占了上风。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染上了一层猩红，尖牙悄然探出。
许小满的呼吸有些急促，鼻尖蹭过他颈侧细腻的皮肤，先试探性地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温热的触感让沈墨行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她却没注意，只被那瞬间涌来的浓郁香气攫住了所有感官。
尖牙终于刺破皮肤，细微的痛感传来，带着一丝冰凉。
许小满下意识地放缓了动作，小口小口地吮吸着，温热的血液顺着喉咙滑下。
她吸得很慢，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每一口都小心翼翼，生怕用力过猛会弄疼他。
喉咙里的灼烧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满足感，让她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带上了点无意识的喟叹。
沈墨行靠在椅背上，任由她伏在自己颈侧。
起初是尖锐的刺痛，很快就被一种奇异的酥麻感取代，血液缓慢流失带来的微醺感像潮水般漫上来，让他的指尖有些发凉。
他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颈间，带着克制，甚至能听到她的吞咽声。
怀里的人很轻，身体却在微微发颤，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暗了暗，他脱掉一只手套，抬手轻轻落在她的发顶，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触感细腻得有些意外。
这和他预想中的“掠夺”完全不同，她更像只得到安抚的小兽。
血液流失的速度很慢，他却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颈间的触感温热而真实，怀里的人呼吸渐稳，那股属于吸血鬼的冷冽气息，似乎也柔和了些许。
沈墨行的视线落在操作台的烧杯上，镜片反射着冷光，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只有指尖偶尔划过她发丝的动作，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许小满渐渐松开了口，喉咙里的满足感让她暂时找回了理智。
其实她只喝了一点点，但是已经很满足了。
她看着他颈侧那道细小的伤口还在渗着血珠，像颗红玛瑙嵌在苍白的皮肤上，心里莫名一动。
她又低下头，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那处伤口。
柔软的触感带着点温热的湿意，像在安抚，也像在清理。
血珠很快被舔净，伤口处的皮肤微微泛红，神奇地不再流血，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带着湿润光泽的红印。
她直起身，鼻尖还蹭着他的衣领，呼吸里满是他的气息。
尖牙已经收回，眼睛里的猩红也褪了去，只是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里带着点刚餍足后的迷茫。
“对、对不起……”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趴在他怀里，连忙想退开，却被沈墨行按住了后背。
他的掌心带着白大褂的凉意，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微哑：“没事。”
许小满抬头看他，发现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些，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却依旧平静，只是眼底似乎蒙了层淡淡的雾气，像是血液流失带来的倦意。
颈侧那道红印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像个隐秘的标记。
许小满小声道：“那个，我喝够了。”
沈墨行松开按在她后背的手，示意她起来。
许小满站起来退开半步，下意识地理了理衣角，不敢再看他颈侧的红印。
他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领，掩住那道痕迹，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该轮到你实行协议内容了。”
许小满心里一紧，攥了攥手指，小声问：“我要做什么？”
难道是要开始做实验了？她忍不住扫了一眼旁边的仪器，心里有点发怵。
沈墨行却没带她去看那些仪器，而是转身走到操作台旁，拿起一张打印好的纸递过来。
许小满接过来一看，上面列着密密麻麻的问题，全是关于吸血鬼的日常生活习惯和习性的。
“对阳光的耐受程度”
“所需血液量”
“是否有特殊畏惧物”
“情绪激动时是否会显露特征”……
“今天不用你做什么，”沈墨行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填一下这张记录表，如实回答就行。”
许小满愣住了，看着手里的纸，又抬头看他。
原来只是填表格？她心里松了口气。
“有不清楚的可以问我。”
沈墨行说完，转身走到另一边的仪器前，似乎又开始忙自己的事，给她留了独处的空间。
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行的低鸣声。
许小满捏着那张纸，指尖在“是否畏惧银器”那一行停顿了很久，最终还是拿起笔，低头开始填写。
写完后许小满把表格递过去。
沈墨行快速浏览完，将表格折好放进文件夹，抬眸道：“今天就到这里。你明天下午有课，改天有空再来。”
许小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看了课程表，心里莫名有点异样，点点头：“好。”
她转身想走，沈墨行却忽然开口：“加个联系方式吧，方便通知你时间。”
“啊？哦，好。”许小满连忙掏出手机，解锁屏幕。
沈墨行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
屏幕的光映在他的金丝眼镜上，看不清眼神。
许小满扫了码，发送了好友申请，备注是“许小满”。
她看着他微信主页那片空白的背景，头像是纯黑色，昵称就叫“沈墨行”，简洁得像他的人。
“好了。”沈墨行收起手机，语气没什么波澜，“可以走了。”
“嗯。”许小满攥着手机，指尖能感受到屏幕的温度。
刚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他的颈侧，那道红印在冷白的皮肤上依旧显眼，“你的脖子……没事吗？”
沈墨行抬手碰了碰那处，淡淡道：“不碍事。”
许小满没再追问，推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走廊里的风带着凉意，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点烫。
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是新好友添加成功的提示音。
许小满没直接回宿舍，脚步不自觉地拐向了后山的方向。
风里带着桂花的甜香，她走得慢悠悠的。
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踏实的感觉了。
胃里暖暖的，没有了那种空落落的灼烧感，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些。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刚才扶过沈墨行肩膀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淡淡的体温。
“他的血……真的很好喝啊。”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又想起他颈侧那道红印，心里有点别扭，又有点莫名的满足。
走到上次遇见橘猫的石墩旁，果然看到那团橘色的毛球正蜷在阳光下打盹，肚子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
“**，过来。”许小满放轻脚步走过去，蹲下身轻轻喊了一声。
橘猫懒洋洋地睁开眼，看到是她，尾巴尖轻轻晃了晃，慢吞吞地挪到她脚边，用脑袋蹭她的裤腿。
许小满笑着摸了摸它柔软的背，指尖陷进温热的绒毛里：“跟你说哦，我居然真的喝到血了。”
她压低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而且……特别好喝，比我想象中还好喝。”
橘猫“喵”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她。
她靠着石墩坐下，任由橘猫蜷在自己腿边。
胃里的暖意扩散到四肢百骸，那种久违的、吃饱喝足的舒适感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原来不饿是这种感觉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风穿过树林，树叶沙沙作响，橘猫在她腿上打起了小呼噜。
至少现在，她不用再为下一顿发愁了。
